第48章 048【另闢蹊徑】

第48章 048【另闢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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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業坊，沈氏別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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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馬車之後，薛淮打量這座精緻宅邸的內部，不由得對沈家的財力有了一個清晰直觀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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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多富紳，永業坊的地價可謂寸土寸金，眼前這座宅子最少需要五千兩，再加上內部的陳設和裝飾，總價極有可能上萬兩，而這只是沈青鸞臨時入京的住處，等她回江南多半會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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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你長途跋涉很辛苦，接下來又要忙碌商號的事情，抓緊時間歇息一陣，我就不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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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面帶微笑，很自然地稱呼對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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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哥哥，你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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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鸞面露不捨，靈機一動道：“來都來了，怎麼也得喝杯清茶吧？要是讓伯母知道你這樣回去，肯定會怪罪青鸞不懂禮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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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個時候，薛淮怎麼可能還不知道沈青鸞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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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兩世為人心防深重，不願輕信任何人，此刻內心深處難免會有幾分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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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沈兩家乃世交之誼，薛明章和沈青鸞的父親有著同生共死的交情，薛淮和沈青鸞當然算是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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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位容顏氣質皆優的少女，不遠千里跋山涉水來到他的面前，對他講述她的擔憂和思念，毫不掩飾對他的關切，將一顆乾淨透徹的心放在他眼前，縱然是鐵石心腸之人也會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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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亦是人，不是設定好程式的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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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沒有拒絕，點頭道：“好，那就嚐嚐江南的名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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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鸞喜笑顏開，下意識想要上前牽著薛淮的手，只邁出一步又停下，心中不禁惋惜嘆道：“可惜不是小時候，如今要是太熱情了肯定會嚇到淮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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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她這些年不斷讓人收集薛淮的事蹟，可是京城和揚州相距千里，紙上傳回的資訊終究不能完全還原真實，所以在她的印象裡，薛淮清高自持如孤崖寒松，絕非那些紈絝子弟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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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並肩走入花廳，丫鬟們奉上點心和香茗，隨即恭謹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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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哥哥，你還記得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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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鸞將一盤精緻的點心推到薛淮面前，甜笑道：“揚州富春居的雙麻酥餅，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這個，還好這會天氣寒冷，否則我沒辦法千里迢迢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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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拿起一小塊細細品嚐，只覺香酥滋潤入口化渣，腦海深處某些沉睡的記憶逐漸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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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鸞繼續說道：“八歲那年的夏天，我身體不舒服，吃什麼都沒胃口，有一次你神神秘秘地來我家找我，說是帶我去城裡吃好吃的。那天我們走了很久，連老管家都累得不行，直到你帶著我走到富春居的門口，那股香氣瞬間勾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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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順勢接過話頭：“然後你吃了整整三塊酥餅，還差點被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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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淮哥哥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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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鸞笑眼彎彎，認真地說道：“我一直記得當時的味道，只是後來你走之後，我去過很多次富春居，卻再也體會不到八歲那年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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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都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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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神情溫和，繼而道：“其實……那天你吃得很香，並非富春居的酥餅勝過人間一切美味，而是因為你走了很長的路，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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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鸞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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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過後，她淺笑道：“原來如此，淮哥哥好聰明，八九歲就能想出這樣簡單卻有用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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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輪到薛淮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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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意是想幫沈青鸞洗掉幼時的濾鏡，給予兩人一個重新認識的契機，將來無論關係如何變化都能做到無愧於心，卻沒想到這丫頭眼中的濾鏡濃厚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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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何必強求？

一念及此，薛淮轉移話題道：“青鸞，聽聞你家如今在江南算得上首屈一指的鉅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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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依靠薛伯父的幫助，沈家渡過難關站穩腳跟，我爹將家中產業逐步收攏，主要集中在織染、錢莊、鹽引和漕運四個方面。薛伯父離開揚州之時，又給我爹引薦了幾位江南的高官，譬如現今的江蘇布政使竇大人。這些年家中生意的擴張還算順利，雖不敢自稱首屈一指，但在江南確實有些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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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鸞極其坦誠，順勢說道：“這次我家的廣泰號北上入京，我爹選定兩門產業，分別是布莊和錢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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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對於商業執行不是特別瞭解，而且這個時代的商貿和他前世還有很大的不同，但他在官場上摸爬滾打許久，還是能看出其中淺顯的問題：“布莊應該不會遭遇太大的麻煩，只是這錢莊……恐怕很難在京城立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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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哥哥果然慧眼。”

沈青鸞讚了一聲，隨即簡略陳述道：“我提前瞭解過，京城的錢莊票號一直由晉商把持，他們與內廷稅監和戶部官員的關係很緊密，外人很難插手進去。這次我家原本已經疏通和內廷的聯絡，很快就能拿下錢莊的牌照，但是在這個緊要關頭忽然被戶部喊停，導致我們前期投入的銀子都有可能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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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地方都有地頭蛇，比如晉商對於京城錢莊票號的壟斷，又如揚州商賈對於漕運的把持，這一點不足為奇，相信沈叔叔對此肯定早有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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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語調平和，他想起沈望和薛明綸都曾提過，如今的戶部尚書是朝中最難纏的老狐狸之一，而且那位王尚書剛好就是山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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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鸞略顯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一開始我爹不同意廣泰號北上，他覺得光是江南的生意就足夠讓沈家吃飽。他並非反對相助淮哥哥你，只說可以用銀錢開路，幫你在官場上拓展人脈，不必非要將家中產業牽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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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心中並無不快，相反他覺得沈父的思路才是一個明智的商人，故而點頭道：“沈叔叔說的沒錯，當然青鸞你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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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沒有後半句，沈青鸞肯定會有些不開心，當下她只是笑了笑說道：“我對我爹說，沈家產業的重心依舊放在江南，在京城開闢另一條路難道不更好？經營人脈這種事不能光靠偶爾的禮節，得讓別人看到沈家的存在，最好是和沈家的產業合作，這樣彼此的關係才會變得緊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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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薛淮聽來，這是兩代人的理念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