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在上

第80章 079【混沌初開】

第80章 079【混沌初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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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色如墨,仿若兇獸慾擇人而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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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面無表情,心中卻已湧起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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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姜璃至今還隱藏了不少秘密,比如為何一定要將探查齊王舊事的希望寄託在他身上——以他如今的地位和資歷來說,若要攀爬到可以觸及這種機密的位置,恐怕需要一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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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或許是因為擔心引起宮裡的注意,兼之無法信任那些心機深沉的老官僚,這才打起薛淮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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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仍然算不上合理且強力的解釋,薛淮的性情註定他不是一個易於掌控的人,姜璃選擇與他合作本就要承擔很大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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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知,那位公主殿下並未真正做到坦誠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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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對此並不介懷,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對姜璃徹底放下戒心,即便在沈青鸞那件事上,姜璃隱約表露出少女的醋意,薛淮也依舊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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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是個聰明人,在兩人沒有出現利益分歧之前,她絕對不會做出算計薛淮、導致前功盡棄的蠢事,所以她不會刻意隱瞞關鍵資訊,比如太子託付給她的名單是否不止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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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在薛淮親眼所見,第六份答卷就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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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標記暗號的手段很隱蔽很巧妙,明面上沒有任何古怪,先前那五份答卷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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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生在提前約定的段落位置,將約定好的字眼嵌入文章,而且這種標記不止一處,以此確保不會出現巧合從而讓考官誤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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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六份答卷出現之前,薛淮已經想好如何處理此事,那便是以公正的心態閱卷,既不會強行刁難那五位考生,亦不會昧著良心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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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貢院之後,他就發現孫炎和嶽仲明這兩位主官之間的暗流湧動,這代表著內閣首輔寧珩之和次輔歐陽晦的又一次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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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沈望都不會輕易涉足這種層次的權爭,更遑論才剛剛在官場起步的薛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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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只想置身事外,平靜地度過這場春闈大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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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在於他不想牽扯其中,麻煩卻會主動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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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這份輕飄飄的答卷宛如灼心之火,將薛淮的大腦燒得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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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會出現第六份有暗號標記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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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應該不會走漏風聲,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太子那邊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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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首先要確定究竟有多少份答卷存在類似的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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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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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對面響起高廷弼極其疲倦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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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役連忙說道:“回修撰,快三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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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廷弼放下卷子,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頸,與旁邊的編修柳彧相視苦笑,搖頭道:“真是一樁苦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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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考官便是如此,幹著最苦的活,卻得不到任何實質性的嘉賞,那些被他們舉薦的考生最後也只會認主考為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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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幾乎是每個翰林的必經之路,柳彧聽著高廷弼的抱怨,勸慰道:“還剩下大概八十多份,明日應該能輕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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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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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廷弼轉而看向依舊沉浸在閱卷中的薛淮,敬佩地問道:“景澈賢弟,你這是打算徹夜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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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抬起頭來,喟然道:“後面還有兩場,哪敢如此拼命?方才柳兄說得對,剩下的卷子已經不多,明日最多一上午就能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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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廷弼喝了一口濃茶,神智清醒許多,他主動問道:“這兩天看下來,你們有沒有特別欣賞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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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了,我剛剛正好看到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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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彧笑眯眯地拿起手邊的答卷,讚道:“此卷對《春秋》之義的第一道破題,當真是令人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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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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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廷弼略顯好奇,從柳彧手中接過那份答卷,剛一入眼,雙眉便微微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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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置可否地說道:“原來是這份卷子,我先前便已看過,景澈賢弟不妨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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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看此情形就知道有些蹊蹺,隨後果然發現卷首有個明顯的叉號——在初評的過程中,考官們會以簡單的符號代表他們對答卷的評判,一個圓圈代表上等,兩個圓圈代表力薦,三角符號代表留後再議,叉號則是黜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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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登時明白高廷弼神情忽然冷淡的緣由,對方在這份答卷上留下叉號,一般而言其他考官都會尊重他的意見,就算有異議也會委婉提出,絕對不會像柳彧這般熱烈地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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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彧彷彿沒有注意到高廷弼的情緒變化,兀自贊道:“二位,此卷文辭古雅,對仗工穩,以‘聖人垂法,大義微言寓乎字句;撥亂反正,褒貶筆削繫於毫端’破題,何其精警,何其氣魄!我認為此卷才情不凡,立意高遠,絕對值得薦上,交給孫閣老和嶽侍郎二位主考大人定奪才是!”

高廷弼此刻的眼神如同寒冰,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峭:“此破題初看確有些氣勢,似有幾分靈光。然細究其下,何嘗不是空洞無物的虛張聲勢?‘微言寓乎字句’、‘筆削繫於毫端’,此等話語放之四海而皆準,用於何題不可?純粹是堆砌大詞,華而不實,恰恰暴露其無深刻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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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彧臉上的笑容一滯,隨即辯駁道:“高修撰此言差矣!破題開門見山,總攝全篇氣象,貴在凝練有力。你再看其後解‘不書即位’之深意——‘隱公謙讓,正名分於始;桓公篡弒,彰篡逆之由’,解釋得清清楚楚,引經據典亦有章法,何謂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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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靜靜地坐著,視線落在這份答卷上,餘光卻看向彷彿突然變了一個人的柳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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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兩天時間裡,柳彧一直表現得頗為低調,就連剛才面對高廷弼的抱怨,他也將姿態放得很低,現在竟然表現出如此強硬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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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看完這份答卷,心中便有了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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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高廷弼所言,此卷華而不實,空有辭藻卻無內涵,難怪高廷弼會直接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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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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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彧不應該看不出來,他為何如此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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