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中進士卻丁憂守孝三十年,連個官都沒得做?
世上還有這種倒黴蛋?趙安開了眼界,再瞧倒黴蛋已經灰溜溜的走了,估計是見人多難為情。
閒著無事,便裝作好奇詢問掌櫃那老頭家到底出了啥事。
不僅趙安好奇,另外兩桌客人也都八卦的很,畢竟這種事跟天方夜譚似的,回頭也能當作談資與親朋們說一說。
見狀,掌櫃索性從櫃檯後出來拎了個凳子坐下,點了一鍋煙後給眾人講了那老吳頭身上發生的荒誕事。
說來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老頭叫吳衛平,十四歲中秀才,十九歲中舉人,二十二歲高中二甲進士,三十年前在揚州城那叫一個轟動,真正的少年得志前途不可限量。
考中進士,按規矩吏部就要給吳衛平選官,結果哪曾想老家傳來訊息,吳的堂叔父去世了。
“堂叔父去世關他什麼事?”
這話不是趙安問的,而是邊上客人問的。
掌櫃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按咱大清律,侄子必須為堂叔(伯)父服喪,不過不用服三年,只需服五個月就可。”
有店內客人聽了這話,開口道:“對,這叫齊衰五月,只要是當官的都得遵守這規矩,要不然人家就得參他。”
趙安心道還好他孤家寡人一個,別說親爹親孃了就連伯父叔叔也沒有,況什麼叔伯堂伯叔父了。
旋即“咯噔”一下,不對啊,他現在是趙有祿,趙有祿孃老子可是在的,也不知趙家上面還有什麼長輩,萬一自個剛進入仕途快車道,趙家那邊嘎的一下走了兩老的,他不是也得跟著丁憂服喪麼。
轉念一想,好像自己太過超前。
大白話,想的有點遠。
他這才哪到哪。
掌櫃那邊接著說了,雖然吳衛平只用給他堂叔父服五個月的喪,卻讓吳衛平到手的官沒了。
倒黴催的。
無奈回鄉守了五個月的叔父孝後,吳衛平便匆匆趕回京師準備再次選官,結果丁憂期滿可以任職的報告剛打到吏部,老家又來急報,吳的母親病故了!
這件事不僅讓吳衛平傷心欲絕,也讓他第二次失去選官機會。
且這次吏部給他安排的是庶吉士,就是到翰林院上班。
屬於進士分配最好的單位,混的好的話部堂有望。
遺憾有什麼用,這憂他不守也得守。
按照禮法,吳衛平的父親不用為妻子服喪,吳家又是當地大戶,所以吳衛平的母親去世一年後,其父就續娶了個妻子鄭氏。
只誰也沒想到,鄭氏也是個無福之人,進門兩年不到就患病去世了。
時間點剛好恰在吳衛平為其母親守孝期滿。
鄭氏是吳父明媒正娶的正室,屬於吳衛平的繼母,按禮制吳衛平必須要為鄭氏丁憂。
沒辦法,倒黴催的吳衛平只好再一次向禮部、吏部呈文,請求繼續丁憂。
吳的父親這邊壓根閒不住,鄭氏死後不到一年又續娶了孫氏,結果同樣的劇情再一次上演,一年半以後孫氏又卒,吳衛平不得不繼續為孫氏丁憂。
接連喪妻的吳父也選了個好日子駕了鶴,就是在兒子給繼母孫氏服喪還差一個月就要滿時死了。
悲催的吳衛平不得不再次給禮部和吏部打報告,繼續丁憂三年!三年又三年,人生有多少個三年?
趙安算了下,提出個疑問:“照掌櫃這說法,這吳衛平也不過丁憂了十來年,怎麼就三十年了?”
其他客人也覺奇怪。
“這位小哥聽我講啊,”
掌櫃的見趙安穿的是衙門衣服挺客氣的,據他說吳衛平的祖母見長子走了,便做主將孫子過繼給叔叔家延續香火。
這一過繼又又又出事了。
該是吳衛平沒有當官的命,剛過繼完沒幾天,叔叔的妻子病故,按禮制吳衛平又得為叔母丁憂三年。
“吳家老太太不信邪,逼著老二跟老大一樣繼續續絃,嘿,可能是吳家的風水生來克妻,他叔叔娶的第二任妻子王氏進門不到一年也病逝了。”
讓人更加絕望的事情還在上演,王氏死後才一年多,吳衛平的親叔叔也含恨而終。
好不容易撐過三年,祖母老太太也在不甘心中撒手人寰。
就這麼前前後後足足三十年。
把個吳衛平從春風得意的少年郎君硬是熬成了老頭子。
“乖乖,這吳家是犯了什麼太歲,怎麼倒黴成這樣。”
“他爹也太不像話了,哪有這樣坑兒子的。”
“誰知道呢,可能他爹也想不到兒子會被他害成這樣吧。”
“.”
一眾客人聽的是唏噓不已,說什麼的都有。
“掌櫃的,就算這吳衛平當不了官,可他家能接連娶妻,家境應該不錯,何至於落到要到你家賒飯吃?”
趙安覺得不對,進士是什麼概念?就是沒機會當官,他也是士紳階級,享有普通人無法超越的特權,怎麼可能淪落到跟個孔乙己似的。
掌櫃看了眼趙安,猜測道:“小哥是剛進的衙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