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城郊。
九月,整個安徽都迎來了降雨,尤其安徽北部旱情嚴重的幾個州縣更是降下暴雨,險些釀成洪澇災害。
這場遲來的大雨如同甘霖般,令得因乾旱而龜裂的大地傷口緩緩縫合,空氣中瀰漫的再也不是腐臭味,而是泥土清香。
朱珪走後,趙安即回返宿州坐鎮指揮救災防亂事宜,整個安徽的財力物力人力在其統一排程下,源源不斷往災區輸送。
大量降雨及時補充了乾涸河道,蘇北各地支援而來的糧食得以透過洪澤湖向皖北各地輸送。
白蓮教也再次消聲匿跡,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
趙安三天前以署理巡撫名義發榜通緝白蓮教主劉之協,並下令各地綠營在皖北地區繼續搜捕殘存白蓮教徒,徹底肅清白蓮教在安徽的傳播土壤,確保底層民眾能跟著他趙大人走,而不是被白蓮教蠱惑為亂民、暴民。
據策反的那些白蓮教徒最近傳回的訊息說,教主劉之協得知宿州起事失敗後擔心官府緝拿,便帶著幾百信眾悄悄潛逃到了河南境內。
但這個情報卻被趙安給壓了下來秘而不宣,印象中的白蓮教大起義的領導者是一個叫王聰兒的女人,不是這個自稱三陽教主的劉之協,由此可以推定劉之協要麼死於白蓮大起義之前,要麼就是在這場起義中沒有影響力。
然而據策反的白蓮教徒招認,劉之協此前一直在湖北地區傳教,於當地收了不少豪強為弟子,其中有個當總捕頭的,而這個總捕頭去年新納的小妾也被劉之協收為入室弟子。
這讓趙安懷疑那個總捕頭的小妾可能就是大名鼎鼎的王聰兒。
如果懷疑正確,那這個劉之協不僅不能抓,還得讓他繼續活動三年,帶著一幫弟子為造反積蓄足夠的力量。
或者說,為趙前驅。
宿州這次的匆匆起事肯定給了白蓮教若干教訓,三年後捲土重來定能亮瞎老太爺的眼睛。
先前被抓獲的白蓮教徒,趙安象徵性的留下十多人,其餘都以是被裹挾的良民為名給放了,留下的這十多人都是劣跡斑斑之輩,名單都附在了上次給老太爺的詳細報告當中,估計全都得死,弄不好還得有一兩個凌遲的。
從各地調來的大量糧食以及連續降雨安撫住了災民,現在各地方官府在趙安的督促下正在組織災民返鄉。
宿州這邊災民已經減少了一半,臨時代行知州權力的同知崔映秀說最多十天就能將災民都遣送完畢。
把人送回去不是主要目的,及時恢復生產秩序才是最重要的。
為此,趙安讓藩庫撥出大筆銀錢用於購買種子、農具無償提供給災民,另外再除免災民一年賦稅,此外還有其它一些輔助措施。
可以說朱珪這一走,安徽的百姓真的迎來了生機,再也沒有什麼教匪做亂,也沒有捻子打家劫舍。
相關死亡資料趙安已經讓地方統計,嚴令各地必須上報真實資料,他後面會讓人隨機抽查。
想查死了多少人很容易,就看災前村子有多少人,災後還有多少人,再結合縣裡六房的黃冊對比就行。
朱珪在任時推行的團練政策被趙安保留了下來,同時打算將大隊、小隊這種組織方式在整個安徽進行推廣,如某村有一百人,這就是一個小隊,若有一千人,這就是個大隊。
小隊抽十人,大隊抽百人進行團練,官府給參加團練的農民一定補貼,能執行到位的話,三年後安徽至少能有二十萬團練鄉勇可用。
如此規模的團練需要的資金肯定是天文數字,因為若不給農民一點“甜頭”,他們對參加團練是不會有什麼積極性的。
若連訓練的口糧、裝備的武器也要農民自個承擔,那這團練弄到最後肯定就跟先前一樣全寫在紙上了。
搞錢,大量搞錢養團練,大量搞錢搞裝備,大量搞錢搞生產,成了趙安這個集安徽軍政大權於一身的三品官最大的任務。
先前泗州知州戴志遠提議向朝廷奏請開辦臨時捐納,趙安已經讓老宋在安慶“發聲”,召集各方人士座談好拿出一個相對不錯的方案出來。
只要老太爺批准趙安的請功奏摺,趙安便上書提議此事。
現在的他忙的可謂團團轉,以致每天的睡眠時間只有兩三個時辰,辮子都沒時間打理,即便如此,趙安的精神卻是很足,跟上了發條的鬧鐘般。
大概這就是權力滋補的效果吧。
跟後世不少局長沒退休前看著很年輕,充滿活力,結果一退休人很快就變得蒼老起來一個道理。
百忙之中,趙安卻抽空到郊區農村搞了次大生產活動。
參加大生產活動的除了宿州相關官員、巡撫隨員外,就是兩千名綠營兵。
趙安希望透過這個活動讓百姓們看到官府對百姓的重視,也希望讓更多官員能意識到他這個署理巡撫大人希望官員能同百姓打成一片,而不是成天坐在衙門裡對著賬冊文書“指手劃腳”。
眼下已是九月,秧苗是沒法栽了,離種麥也有兩個月時間,但剛剛被雨水滋潤的土地又不能荒了,所以趙安建議各地根據自身情況鼓勵農民種植玉米、紅薯以及其它一些生產週期較快的農作物臨時過渡。
這次組織的大生產活動就是集體栽種紅薯苗,署理撫臺大人親自帶頭到田間勞作,官兵們哪個敢不積極。
現場氣氛看著真就是官民一家親。
剛剛從江寧經滁州、鳳陽一直找到宿州的陳大華是當日跟趙安到江寧謀生的漕幫四個秀才之一,趙安給安排在衙門某科室,後來因表現不錯被趙安的岳父丁太看中,調到了辦公室任職。
相當於科長角色。
陳大華半個月前就從江寧出發了,不過到了鳳陽時由於北邊鬧白蓮教,官兵封鎖了官道,待教亂平息又接連下了幾天雨,導致陳大華這會才趕到宿州。
一聽趙大人帶人去郊外種地了,陳大華不敢耽擱,趕緊讓僱來的車伕趕往郊外。
等到了地方,眼前一幕看的陳大華一愣一愣的。
只見紅旗招展、彩旗飄飄,田間地頭到處都是大幅標語,上面的內容總結起來就是勞動最光榮,亦或當官的愛百姓,百姓才能愛官員.
一臉新鮮感的陳大華剛下車,耳畔就傳來竹板擊打的聲音:“打竹板,響連天,各位老鄉聽我言。今天不把別的表,單把勞動談一談。勞動是啥您說啥?它是那傳家的寶!它是那開山的斧!是那致富的橋!”
往前走了沒一會,耳畔又傳來鳳陽花鼓戲:“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好地方,自從來了趙青天,家家戶戶勞動忙,哎嗨哎嗨喲,家家戶戶真有勁!”
不管是官員還是士兵又或是當地農民,此時人人都是充滿幹勁,推車的推車,插苗的插苗.
田間地頭還有不少扎著紅色小辮子的姑娘們挑著水桶,一點也不害怕的詢問正在勞動的官兵們喝不喝水。
“這”
眼前這一幕幕讓陳大華大開眼界,換作別人或許一頭霧水,可在糧道衙門任職的他卻是絲毫不覺奇怪。
因為,有趙大人的地方,必定充滿生機,勃勃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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