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如此,江寧如此,安徽更是如此!
忙碌景象中,有一群人顯得格外突出,幾個老農圍著一個年輕男子,那男子身著粗布短褂,褲腿一直挽到膝頭,就那麼赤著一雙沾滿泥漿的腳彎腰在田裡插種紅薯秧。
是趙安!
安徽百姓口口傳頌的趙青天!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農見趙安都幹了半個時辰也不歇下,不禁勸道:“大人,您歇會兒吧,這粗活讓我們來就行,您這麼大的官每天要忙的事多著咧,怎麼能跟我們老百姓一樣做這活呢。”
“老人家,這手啊腳啊長在身上不就是用來幹活的?我雖然是官,但老人家要知道我這個官吶,他也是莊稼人出身,打小跟著爹孃不知道做了多少農活,我還經常下河摸魚撈蝦呢。再說,我這當官的吃的每一粒米不都是你們農民種出來的,知民疾苦方能做好官啊!”
趙安笑著直起身抹了把額上的汗水,不算太英俊的臉頰上頓時留下一道泥痕,他卻絲毫不在意。
看著眼前這片已經插上的紅薯苗,趙安一臉滿足的樣子。紅薯這東西不挑地,長得快,產量大,正適合災後補種。
而他今天親自搞的這場大生產活動,有作秀的成份在裡面,這一點他不諱言,畢竟連花鼓戲詞和打竹板的詞都是他寫的,但作秀的意義不在於突出他這個署理巡撫如何與民共甘苦,而是要起到一個榜樣作用。
一個讓更多官員放下身段來到田間地頭的榜樣作用。
莫要小看這個榜樣作用,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撫臺大人作為一省之長與民同勞,下面的官員不學一學,是不是不想進步了?
只要官員有想進步的心,就得緊隨領導腳步,要不然很容易掉隊的。
環顧隔壁那塊田,發現宿州那幫官吏乾的也不慢,見撫臺大人在看他們,那幫官吏趕緊直起身揮動手中的紅薯苗:“大人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
趙安微笑揮手:“勞動人民最辛苦!”
這時,跟趙安一起下田的某鷹狗侍衛怯生生問道:“大人,您看我這排苗插得可好?”
趙安仔細看了看,點了點頭道:“深了些,淺半分就好。這紅薯啊就像人一樣,埋得太深了,憋得慌;太淺了,可就站不穩嘍。”
說話間嫻熟得將手中最後一根紅薯苗給插進了土中,不偏不倚,恰到好處。
幾個老農紛紛點頭,感慨道:“大人就是大人,連這農活都說的那麼有道理。”
趙安輕聲一笑,正欲開口時,田埂上有兩人在朝他這邊跑來。
前面的是被自己任命為行轅辦事人員的漕幫子弟莊迎九,後面的好像是江寧糧道衙門的陳大華。
“大人,生了,生了!”
高興壞了的莊迎九帶著來報喜的陳大華深一腳淺一腳,險些滑進邊上的水溝裡。
“什麼生了?”
幾個老農不知何事,卻見趙大人突然激動的衝上田埂,一把抓住來報訊的人:“哪個夫人生了!”
眼神之中滿是急切。
“大人,都生了,都生了!”
陳大華將書信呈上,臉上笑出了花,“恭喜大人喜得一兒一女!”
“噢?!”
趙安趕緊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接過那封信。
拆開後,映入眼簾的就是婉清雋秀字跡,信上詳細說了生產經過,母子平安。
春蘭小娘子生的女兒,婉清後生的是兒子,因當時安徽鬧災,路上流民太多怕出意外,加之趙安不停換地方便沒有第一時間派人報訊,等到稍稍太平了些確認趙安在宿州,方才派陳大華北上報喜。
春蘭產後有些虛弱但無大礙,婉清則說自己一切都好,信中還描述了兩個孩子的小模樣。
讀著信的趙安嘴角不自覺地已經上揚,眼中的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
能不喜麼!
這一兒一女可是他親骨肉,便如剛剛栽下的那些紅薯苗,是他親自播的種。
當然,跟土壤肥沃也有關係。
“恭喜大人雙喜臨門啊!”
隔壁田幹活的崔同知第一時間就送上祝福,“大人得麟兒千金,百姓得甘霖豐收,都是大喜之事!”
小崔這人不錯。
趙安哈哈大笑,正要說話,卻見遠處又有人奔來,正是過段時間就要回京的御前侍衛慶遙,跑的飛快,大老遠就喊了起來:“大人,升了,升了!”
趙安笑著回道:“慶侍衛慢點跑,本撫知道生了。”
“啊?”
跑過來的慶遙氣喘吁吁同時一臉發怔:“大人知道升了?”
莊迎九在邊上笑道:“大人已經知道了,夫人給大人生了一兒一女!”
“啊?不是這個生,是這個升!”
慶遙急的朝遠處一指:“大人,不是生孩子的生,是升官的升!京裡來了聖旨,大人高升本省藩臺署理巡撫事,請大人趕緊過去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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