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紅樓

第69章 露餡

進得自家小院兒,想起寶釵方才情形,陳斯遠面上不禁莞爾。

寶釵是何等樣人,陳斯遠自是知曉。面熱心冷不過是表象,能寫出‘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這般話來,便知其心下所想。

滿腹才華?家纏萬貫?這些於寶姐姐眼中不過是些許調劑罷了。真個兒能讓其動心的,是那權勢滔天,能為薛家遮風擋雨之人!

說白了,寶釵因著情勢所迫始終包裹著厚重的繭。權勢便是那破開繭殼的剪子,沒那剪子就別想見得寶姐姐真心。

想那紅樓書中,寶釵一步一算計,更是在滴翠亭陷害了黛玉,看似心下滿是寶玉,實則錯非沒得選,寶姐姐又怎會去選寶玉那等銀樣鑞槍頭的貨色?他方才隨口一句便戳破了寶姐姐心房,寶姐姐這才露出些許本性來。

那水盈盈的一雙杏眼裡,除卻疑惑、不解,餘下的便只是悽楚。

陳斯遠重回一回,前世更是在姻緣上吃過大虧,此一世不敢奢望愛戀,可這女色上總不能虧待了自個兒。

回想寶姐姐那‘任是無情也動人’的嬌俏模樣,他陳斯遠又怎會輕易捨棄?

再者說了,那婚書總歸是假的,賈赦未必能拗得過賈母,陳斯遠來日能不能抱得美人歸還不好說。

夫子有言: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則無所得矣。

既如此,四下撒網總沒錯。來日就算求娶不得林妹妹,也求娶不得寶姐姐,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總能取其一吧?若是全得了那就更好……哎,且看吧,利刃懸在頭頂,他可不敢胡亂奢望。

紅玉迎了其進得正房裡,香菱緊忙端了水盆來伺候。瞧著紅玉眼中的情誼,陳斯遠心下略略熨帖。暗忖好歹還有個香菱,大不了來日捲了銀錢走人,也算沒白來一回!待到得夜裡,香菱梳洗過,自然而然便上了床榻。陳斯遠賊心大動,低聲與其說道:“可還有旁的法子?”

香菱羞答答應了一聲,旋即身形往床尾縮去……

閒適幾日,大老爺賈赦、邢夫人雖尋了陳斯遠幾回,可每回都被其推諉過去。到得月底又侍奉寧國府大祭,陳斯遠便往寧國府幫襯了一日。

卻說這日邢德全正尋了一群閒漢吃酒,忽而瞥見遠處的當鋪,這才一拍大腿道:“壞了,險些將要緊事忘了!”

有閒漢就道:“大爺,什麼要緊事?”

“嘿,說起來眼饞死爾等!”當下便說自個兒有個好外甥,一千兩銀子倒手就能幹賺一成等等。

眾閒漢果然聽得眼熱,自是好一番奉承。

有閒漢就道:“大爺何時多了個外甥,咱們兄弟怎地不知?”

邢德全賣弄道:“說來我那外甥也是可憐,家中在揚州也算得上中等人家,奈何我堂姐天不假年,不幾年就過世了。那堂姐夫又娶了續絃,偏生續絃是個歹毒的,我那外甥被百般磋磨。如今實在不過下去,這才巴巴兒跑去投奔了大姐。”

有一閒漢蹙眉道:“揚州……怎地聽著耳熟?邢大爺,不知你那外甥叫什麼?”

“姓陳,名斯遠。”邢德全隨口回道。

不料,那閒漢大驚失色,起身道:“陳斯遠?”

邢德全抄起酒盞來納罕乜斜過去:“怎地?你也認識我外甥?”

“這……”那閒漢拱手道:“不瞞大爺,小的先前跑過一趟揚州。聽聞三月裡玉井街後陳家一場大火燒了個乾淨。有偷跑出來的僕役說,乃是陳家嫡長子提了兇器見人就斬,將家中夫人、兄妹盡數斬殺乾淨,其後一路到得小虹橋上刎頸自盡、落水而亡。

那陳家嫡長子,正是名叫陳斯遠!”

“啊?”邢德全大驚,瞪著牛眼道:“哪裡聽來的?莫不是哄我?”

那閒漢道:“此事千真萬確,小的願拿人頭作保。大爺若是不信,儘管尋了揚州來的掃聽就是了!”

邢德全聽罷頓時氣喘如牛,暗忖若外甥陳斯遠死了,那先前見的又是哪個?莫非鬧鬼了不成?壞了,前幾日剛將一千兩交給‘陳斯遠’,大姐也給了兩千兩,賊他娘那廝若是假冒的,不會捲了三千兩跑了吧?

想明此節邢德全哪裡還坐得住?徑直拍案而起,道:“今日有事,我先走一步!”

說罷大步流星就要往榮國府尋去。

可巧迎面撞上了家中老僕,那老僕道:“大爺,三姑娘正尋大爺呢,叫大爺趕快家中去。”

邢德全哪裡肯?只道:“我眼下有急事,且讓三姐姐等著。”

老僕見怪了邢德全這般無賴行徑,當下上前扯住其臂膀道:“不拘如何,大爺先見了三姑娘再說,算小老兒求大爺了。”

“你這老兒怎地說不通?我真有急事兒!”

不容邢德全分說,老僕死命將其扯回了邢家。邢德全乾脆火急火燎往後院去見邢三姐,見了面便道:“壞事啦!三姐姐,那外甥只怕是個假的!”

邢三姐聞言一怔,緊忙讓其從實道來。邢德全急切將方才聽聞的一說,起身便要去尋邢夫人。

“且慢!”邢三姐可不是邢德全這等缺心眼的,緊忙將其攔下,又四下觀量一眼。虧得丫鬟、婆子都在外頭忙活,倒是不曾聽了去。邢三姐便蹙眉吩咐道:“此事不可聲張!你記好了,這事只悄悄與大姐說過就好。”

“啊?”

眼見邢德全不解,邢三姐卻不好分說。如今那‘陳斯遠’身上,單是邢家就有三千兩銀子,賈家人投了多少還不好說。若明火執仗闖過去,豈非打草驚蛇?萬一那‘外甥’立時遁走,白花花的銀子豈非打了水漂?

邢三姐便豎眉呵斥道:“不能聲張,你可曾記下啦?”

素日積威尤在,邢德全頓時一個激靈,慌忙應道:“記下了記下了。”

邢三姐又咬牙道:“拿了宅子、鋪面抵押的事兒,回頭再尋你計較……還不快去!”

邢德全如蒙大赦,再不耽擱,出門賃了馬匹,一路疾行到了榮國府。

與東跨院門子餘四計較一番,又耐著性子在倒座廳等了好半晌,這才有僕役引著其進了儀門,其後王善保家的將其引入後頭正房。

此時午時剛過,邢夫人正用著午點,眼見邢德全風風火火進來,頓時蹙眉不喜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這般大人了,也不見穩重!”

邢德全叫道:“火燒眉毛啦,哪裡還穩重得了?”張口欲言,忽而瞥見四下丫鬟、婆子,邢德全記起邢三姐吩咐,趕忙道:“大姐屏退下人,我有要緊事要說!”

“你又惹了什麼禍事?”邢夫人呵斥一嘴,眼見邢德全急得不行,只得擺擺手打發了一應丫鬟、婆子退下。

待內中只餘二人,邢德全快步上前,壓低聲音道:“禍事啦,大姐,那遠哥兒只怕是個假的!”

“啊?”邢夫人哪裡肯信?只蹙眉道:“渾說什麼?”

“千真萬確!”當下邢德全便將聽聞種種一一道來。

一番話直聽得邢夫人心肝亂顫!假的?怎麼會是假的!

果然禍事了!自個兒那兩千兩,邢德全的一千兩,還有大老爺那足足五千兩,這加起來可是八千兩銀子啊!邢夫人豁然起身便要招呼人往後頭尋去,忽而想起來,那‘遠哥兒’可是與那孫幕友熟稔,說不得二人就是一夥的!

單隻拿了‘遠哥兒’怕是追不回銀子,只怕須得連同那孫幕友也要一併拿下。

想到此節,邢夫人又猶豫起來。說來此番禍事都是因著自個兒,若傳揚出去丟了臉面事小,惹得大老爺厭嫌,來日她哪裡還有好日子過?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
目錄
⚙️
設定
🌙
夜間
閱讀設定
背景主題
字型大小
A-
18px
A+
夜間模式
首頁 書架 閱讀記錄 書籍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