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奶奶家的這間空房間比江陽想象的還要破舊。
木門一推就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昏暗的油燈下,牆皮剝落得像是得了面板病的老狗。
伊琳娜站在門檻處,金色的睫毛在煤油燈下輕顫著,碧藍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安。
“就...就這一間嗎?”
伊琳娜雖然已經相信江陽了。
但是一想到兩女一男睡在一個屋裡。
她還是有點緊張。
安娜從姐姐身後探出腦袋,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她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只有三四平米的小屋。
目光最後落在那張搖搖欲墜的木床上,床板中間凹下去一個大坑,像是被熊坐過似的。
江陽撓了撓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問題所在。
他輕咳一聲,油燈的火苗隨著他的動作搖晃,在土牆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王奶奶家就這間空著了。”
他蹲下身檢查床腿,發現四條腿裡有三條都已經被蟲蛀得千瘡百孔。
要是一屁股坐下去,床指定會塌。
坐都不能坐,還咋睡人啊?
江陽看著安娜緊皺的小臉安慰她,“別擔心,床有點爛,修一修能睡的。”
伊琳娜看著江陽從牆角翻出幾塊木板和生鏽的鐵釘,動作麻利得像是在自家一樣。
他的背影在油燈下顯得格外寬厚,襯衫下隱約可見肩胛骨的輪廓隨著敲打的動作起伏。
她突然覺得臉頰發燙,急忙別過臉去。
“姐姐,江陽哥哥的手好巧啊。”
安娜湊到伊琳娜耳邊小聲說,溫熱的氣息噴在耳垂上,“比我們村裡的木匠還厲害。”
伊琳娜輕輕點頭,目光卻不自覺地追隨著江陽的動作。
他正用石塊當錘子,將一塊厚木板釘在床板斷裂處,額前的碎髮被汗水打溼,貼在麥色的面板上。
江陽的頭髮很長。
他打算明天找王奶奶借把剪刀把頭髮給剪了,這麼長的頭髮一出汗就黏糊在了腦袋上,難受死了。
噼裡啪啦的敲了一通後,床看起來結實了不少。
“好了!”江陽抹了把汗,用力晃了晃床架,“至少不會半夜塌了。”
“江陽哥哥,你好厲害啊!”
安娜歡呼一聲就要往上跳,被伊琳娜一把拉住。
姐妹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的窘迫,這張勉強能睡兩人的小床,要怎麼分配?
她們兩睡地上?
江陽睡床上?
江陽看著伊琳娜半天不上床,他摸了摸鼻子,從牆角拖來一捆幹稻草鋪在床下:“我睡這兒就行。你們姐妹睡床,我去找王奶奶再要床被子。這房間實在是太小了,你們半夜起來別踩到我就行。”
“不行!”伊琳娜脫口而出,又急忙壓低聲音,“地上太涼了,會生病的。”
江陽笑了笑,回答,“我們莊稼人皮實,睡地上算啥。去年收麥子的時候,我在田埂上睡過三天呢。”
他說著已經利索地鋪好稻草,又脫下外套疊成枕頭。
“快睡吧,明天我就開始動工修房子,再這將就幾天,我們就能地方住了。”
見江陽都睡下了,伊琳娜和安娜這才上床躺著。
安娜睡在裡側。
伊琳娜睡在江陽和安娜中間,妹妹還小,伊琳娜要保護好安娜……
夜深了,油燈被吹滅,月光從窗紙的破洞漏進來,在地上畫出一個模糊的光斑。
江陽的鼾聲很快響起,像是一輛疲憊的老拖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