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鍊車間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沒有產生爆炸,更沒有影響到其他車間,事情自在小範圍內波及。
對於軋鋼廠普羅大眾而言,這事跟他們沒關係,大家該下班下班。
夜大。
嚴萬彬站在講臺上,看著底下的學生,難得的全都在。
輕咳兩聲,“同學們,經過前面十幾周的學習,咱們關於理論知識的學習到此就告一段落了。”
話音一落,臺下頓時響起竊竊私語。
大家不由地長舒一口氣,‘可算是結束了,這腦子都要炸了。’
嚴萬彬沒打斷大家討論,靜靜地等著,等大家說的差不多這才開口:“為了能讓大家清晰地明白自己掌握的知識。”
“咱們就來一個隨堂小測,給一個小時的時間。”
說著,嚴萬彬拿出一迭厚厚的試卷,拍了拍。
話音一落,教室裡瞬間炸開了鍋。
“啊?現在就考?”
“嚴老師,太突然了吧?剛學完就來?”
“完了完了,好多概念我還記混呢。”
“早點考也好,考了就知道哪裡不行了。”
李老師雙手下壓,語氣不容置疑道:“試卷我都帶都帶了,大家也來都來了,廢話少說,開始考試!”
嚴萬彬當即將試卷發下去。
試卷發到手,大家面面相覷,來都來了。
“做吧!”
“都拿到手裡了。”
眾人便開始埋頭做題。
嚴萬彬倒是能優哉遊哉歇息會,時不時地下去巡邏看看大家答題的情況。
看著學生們有的遊刃有餘,有的愁眉苦臉、絞盡腦汁、抓耳撓腮,各不相同。
一個小時時間一晃而過。
“好了,時間到!”嚴萬彬拍拍手。
當即,最後一排的學生淒厲收卷子。
“卷子不用收,咱們現在就開始講題。”
“嗯?!”眾人瞬間齊刷刷地看著嚴萬彬,這也太突然了。
“看我幹嘛?!我臉上有答案嗎?看試卷,咱們先從第一題開始講,有哪些同學不懂的,大膽舉手。”
“不要不懂裝懂,一知半解,說不定這一個知識點,就是關乎你們能否畢業最重要的一分。”
“第一題,選什麼?”
嚴萬彬將試卷整體講解一遍,喝口水緩了一會。
“從下週開始,咱們正式進入到實操課程,接下來幾周大家都會在實操室度過,直到期末。”
“這幾周的實操也不是讓你們玩玩的,每節課都有要完成的工件。”
“你們是咱們夜大第一批畢業的學生,你們的好壞關乎夜大的成績、名譽,校方對你們的要求很大,畢業考核會很難。”
“你們當中會有相當一部分人大機率會留級復讀,所以努力吧。”
聽到嚴萬彬如此嚴肅的話語,眾人面面相覷,神態不禁嚴峻起來。
能順利3年畢業,是大家最想要達成的目標,不少人本來心裡就沒多大把握。
現在經過嚴萬彬這麼一說,更沒把握,心裡直突突。
三年畢業,早一日拿到那張文憑,就意味著早一日改善處境的可能。
“嚴老師,畢業考核具體有哪些要求?”金建賢迫不及待問道。
他的問話幾乎代表了所有人的心聲。
嚴萬彬搖搖頭:“現在還沒有討論出一個結果來,不過可以預料的是,畢業要求會很嚴格,前面我說了你們是第一批畢業的夜大學生,關乎夜大的方方面面。”
“所以做好最壞的打算吧,這不是老師在危言聳聽。對了從今天起,每次放學前我會給你們佈置一份試卷,大家回去做。”
“下次上課講解,大家認真做,不會的重點記。”
嚴萬彬沒有過多透露什麼內容,但這就已經讓大家嚴肅對待。
“行了,時候不早了,現在去實操室,這次先好好練練手熟悉熟悉感覺。”
他的目光特意在齊夢如、俞杏梅等人臉上停頓了一下.
“不是車間裡摸爬滾打出來的同學,更要利用好這最後的時間,感覺往往沒你們想象得那麼可怕!”
齊夢如、俞杏梅等一眾非工廠上班的人眉頭更是緊皺出一個‘川’子。
嚴萬彬沒再給時間讓他們多愁善感,大手一揮:“行了,別杵著了,現在都去實操室!”
醫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取代了車間的鐵鏽和焦糊氣。
厚厚的無菌紗布纏繞在小王那條面目全非的左臂上。
他面色蒼白如紙,緊閉雙目,嘴唇乾裂。高燒使得他偶爾陷入痛苦的囈語:“別別過來.管子管子爆了疼.好疼啊.”
王書記和工會李大姐守在病床邊,眼中滿是痛惜。
床頭櫃上擺著嶄新的搪瓷臉盆和毛巾,印著“先進生產者”字樣的獎狀放在桌上,顯得格外刺眼。
昨天王書記代表組織和軋鋼廠簽了字,醫院立馬進行了截肢手術。
命暫時保住了,但徹底改變人生的創傷才剛剛開始。
小王忽的睜開眼來,看著空無一物的左手。
沒有手臂了。不是幻覺,不是夢。
那沉重的、熟悉的、能揮動十幾斤鐵錘的手臂,消失了。
啊——”
“小王!小王!別激動!”王書記想按住他因疼痛和絕望而發抖的身體,又怕碰觸傷口,只能虛扶著。
“醫生!醫生!”工會李大姐大喊道。
“來了來了!”醫生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看著狂躁的小王,趕忙進行處理。
好一會後,小王眼神空洞,不再看左邊,只是死死盯著斑駁的天花板。
“我的.胳膊”他嘴唇翕動,反覆說著這幾個字。
“小王,我是王書記。你放心,只要軋鋼廠還在一天,廠裡就管你一輩子!你安心養傷就行,什麼事都不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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