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在外面那麼大名氣,借他個膽兒也不敢背後使小動作!”這語氣,楚安怎麼感覺老爹就從來沒瞧得起馬國友似的?
“那你想咋辦?”
楚建軍,“能咋辦,先忍他,過了年再說吧。”
年過的一如既往的沒滋沒味兒。
楚家在寧遠沒啥親戚。
楚安母親是農村的,楚安姥姥、姥爺也走的早,楚母去世之後,和舅舅家來往就越少了。偶爾,入秋時,舅舅來縣城賣糧,才到楚安家坐坐,算下來也有兩三年沒來過了。
楚建軍這邊也一樣父母早亡,楚安倒是有個大伯,原來也在農機廠。
但支援三線的年代,舉家去川省了,平時也只是打打電話啥的。
再加上家裡沒個女主人,過年也就三口人吃個飯,看個春晚了事。
東北這邊是初二拜年,楚建軍帶著兩個孩子,挨家串門子拜年。
倒是因為楚安的關係,左鄰右舍的極是熱情。
廠機關初八收假,初七下午,楚建軍讓楚寧新做了一桌子菜,說是一會兒有客人。
楚寧老大不願意,“三十的還沒吃完呢,又浪費!”
嘴上這麼說,但依舊顧及老爸的面子,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六點多,楚建軍尋著敲門聲去開門,讓進來一個和楚建軍差不多歲數的中年人。
楚安還挺好奇,原本以為老爹請的是廠裡的熟人,可這位面生的很。脫了大衣棉帽子,就見戴著眼鏡,穿著行政夾克。
斯斯文文的帥大叔。
“這是你家小安?都這麼大了。”
帥大叔感慨,伸手比劃著,“當年.就這麼高,還沒上小學呢吧?”
楚建軍,“可不,院裡屬他最淘!”
楚安心說,不認識我?不關心娛樂圈,穿行政夾克應該是體制內的。
趕緊配合老楚,“爸,這位是”
楚建軍,“叫楊叔。”
楚安乖巧,“楊叔好,酒都熱好了,你們先上桌,我去給您拿酒。”
說著話,鑽進了廚房。
楚寧正把紅燒魚從鍋裡盛出來,見楚安進來,“來了?誰啊?”
楚安,“不認識!肯定不是咱院的,好像還是個當官的。”
楚寧也沒多想,端著魚出去。客廳傳來幾句寒暄,過了一會,楚寧面色古怪的回來。
楚安,“咋了?”
楚寧,“他怎麼會來咱家?”
楚安挑眉,“你見過?誰啊?”
楚寧,“楊晨光,當年那個新廠長!”
嘶!!
楚安倒吸一口涼氣,這特麼就有意思了哈!楚安這個老江湖,一時半會兒都沒想明白這裡面的道道。
老爹和當年那個差點坑死他的廠長怎麼湊一塊兒去了?
楚建軍和楊晨光顯然是要談事兒,所以姐弟倆識趣的沒上桌。
留點菜在廚房吃,順便聽聽,那倆到底聊點啥。
結果,差點沒把楚安聽宕機。
包括楚寧,也像是第一天認識親爹一樣。
楊晨光,“省廳的調查組已經有結論了,責任不在你我。”
楊晨光,“老廠長早就要退,只是沒合適的人接班。本來廠裡的意思是讓馬國友來接班,但是”
“你這次算歪打正著了,省廳已經下了調令,過了十五,我就正式接手廠裡的工作。”
楚建軍,“那提前恭喜!不是恭喜你走馬上任,而是恭喜咱農機廠有救了!”
楊晨光卻是一嘆,“咱們浪費了十年啊!”
楚建軍很激動,“那套德國裝置,造點國外淘汰的拖拉機能有什麼競爭力?救不了農機廠!”
“而你的那個產業鏈延伸的設想肯定是對的!只可惜,當年職工不理解,領導班子也不理解,還出了那麼檔子事故。”
楊晨光:“啥也別說了!老哥,我敬你一個。這些年,委屈你了。要不是你把我保下來,就沒今天這個回馬槍。”
楚建軍,“要說委屈,你比我委屈,原地踏步了十年。”
有些窘迫道:“本來我是想等等的,等你有把握了,咱再把當年沒做完的事兒做完。”
“我這輩子沒啥能力,就想證明當年咱們沒錯!”
“可沒辦法.”
“要不是老大不念書,我也不會這個時候去找你。”
楚安,“.”
楚寧,“.”
楚寧一腦門子問號,“啥情況啊?我咋沒聽明白呢?”
楚安,“我好像聽懂了,又沒懂。”
兩個老男人許是心懷舒暢,喝到半夜才散場。
楚安、楚寧趕緊把楚建軍架在沙發上。
“啥情況!?”
楚建軍老臉通紅,酒氣四射,一改之前的懦弱,盡顯意氣風發。
“咱農機廠真要變天了!”
“而且現在能告訴你們,往好了變!”
楚安,“.”
在姐弟倆的一再追問下,楚建軍才道出當年隱情。
當年,楊晨光調到農機廠,還帶來一套進口裝置。所有人都以為農機廠能打個翻身仗,在日趨激烈的農機產品競爭中脫穎而出。
只有楊晨光自己和楚建軍是清醒的,老國企的臃腫慢騰,不可能打得過民營企業的高效務實。
何況,那套裝置的產品並沒有領先優勢。
而楊晨光進那套生產線,也不是為了生產傳統農機去和民營企業競爭市場的。
他看重的是細分市場的空白,打算把那套裝置改造升級,專攻冷門機械。
比如“果蔬分選機”“堅果破殼分揀機”,這類國內在九十年代初尚屬空白,沒有競爭對手,又能把農機廠的老家底子和新機器同時利用起來的發展路線。
只可惜,廠裡的老人兒都在功勞簿上躺習慣了,不願意改變,只有楚建軍支援他。
兩人帶著技術工人,頂住壓力,苦幹了兩年,終於有了一點成果。
結果,因為馬國友出了事故。
再然後,就是馬國友去給楚建軍下跪,求楚建軍救命。
而楚建軍“我特麼救的是馬國友嗎!?”楚建軍藉著酒勁兒,很是激動,似乎要把十年的委屈都發洩出來。
“我救那麼個玩意有啥用!?”
“老子救的是楊廠長!救的是農機廠上萬職工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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