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元韞濃生氣了,裴令儀不敢再說話,只得點頭。
太后本以為雲水真人來了,至少那邪祟能收斂一二,沒想到反而是更加猖狂了。
元雲和送了幾面紅旗來,還牽過來一隻大黃狗,太后滿腹疑慮。
“太后若是不願意信我和雲水真人,那我便走了。”元雲和作勢要收起旗幟。
“等等!”太后咬了咬牙,還是信了。
她身邊的心腹忙去接了旗幟,按照元雲和所說的,環繞慈寧宮一圈,都掛了旗子。
元雲和把大黃的狗繩也遞了過去,“萬物皆有靈,這黃狗是白雲觀散養著的,嗅覺敏銳,聞到什麼不對的,都會叫。”
太后問:“這麼說來,只要有什麼異動,它都會狂吠不止來提示了?”
“可以那麼以為。”元雲和微笑。
太后卻覺得更瘮人了。
元雲和道:“所以將大黃借與太后娘娘的這段時日裡,太后得好好照顧它,它才能盡心盡力。”
太后叫人牽過狗繩,看大黃目光熱切,“既然是白雲觀上的,那必然也是極有靈氣的。這段時日裡,哀家必不會虧待了它的。”
“那最好了,便祝太后能成功過此劫數了。”元雲和笑意不變,退了下去。
起先太后還過了幾日的安生日子,她還在想雲水真人果然道行不淺,才稍稍鬆了口氣。
只是大黃依然時不時吠叫,不過因為無事發生,太后便覺得這是那邪祟撞見了大黃這種靈犬,被嚇走了。
好不容易能睡個安穩覺的日子裡,那種幽幽的咳嗽聲又響起來了。
太后甚至聞到了一股幽幽的腐臭味。
“快去!快!必然是有人裝神弄鬼!哀家就不信今日查不出來這等興風作浪之人!”太后怒氣沖天。
幾個宮人心裡也怵得很,壯著膽子結伴而行,去四處張望了一下,一個人也沒瞧見。
只聽得什麼東西扇動翅膀的撲簌聲,呼呼吹過的涼風。
那個細碎的咳嗽聲依然在,但是周圍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他們連忙跑回去稟報太后。
太后已經從剛剛的暴怒之中冷靜了下來,便只剩下無力的恐懼和後怕了。
她看見鏡子晃動著一個詭異的影,有種莫名的熟悉,彷彿是看到了先帝。
太后覺得自己的看錯了,用力閉上眼睛後再睜開,那分明還是一面原原本本的鏡子。
突然她瞥見一道影子極快地從門前躥過去,她立即指著道:“有人!有人!快去看看!”
宮人忙追了出去,卻又無功而返。
“哀家明明瞧見了有人!怎麼會空無一人?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太后狂怒斥責。
“碰”地一聲有什麼東西撞在了門上,太后一下子止了聲音。
緊接著,她便看到不少蝙蝠繞著慈寧宮刺啦啦扇著翅膀飛,還有不少直接朝著門窗“碰碰”撞過來。
那些蝙蝠怪叫著,撲稜稜地繞著慈寧宮飛。
它們的翅膀時不時閃過幽幽的光芒,像是燃燒起了鬼火。
在外頭的大黃突然間狂吠不止,使得這一幕愈發詭異了。
宮人們尖叫著快速把門合上,背靠著門,驚魂未定地喘著氣。
太后在殿內,快速轉動念珠,默唸佛經,安慰自己沒事的,手卻止不住地打顫。
身邊卻已經有膽小的宮人抱頭尖叫了起來。
“住嘴!亂喊什麼?仔細你的舌頭!”太后身邊的心腹怒聲呵斥。
宮女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卻還是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指向太后的背後。
太后一陣毛骨悚然,猛地一轉頭,發現宮牆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行字。
滲血般透出一行字——
弒親者,永墮無間。
太后如遭雷劈般僵立在原地,她尖叫道:“去!去把這些字都擦掉!”
幾個宮人強忍下恐懼,哆哆嗦嗦地上去擦那些字。
字卻無論如何都擦不掉了。
他們顫顫巍巍地轉頭,哭喪著臉道:“太后娘娘,這些字擦不掉啊……”
“怎麼可能擦不掉!”太后又驚又怒。
但她看向那些字跡,確實沒有被擦掉,就如同她犯下的罪孽一樣。
不可能……這不可能……
一個宮人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太后娘娘,鎮國寺來人了!”
“快去請進來!”太后死死地盯著那一行字。
一定是雲水真人無能,一定是的!還是鎮國寺好,還是靈慧大師靠得住!
殿門緩緩開啟,“吱呀”一聲,一縷猩紅袈裟自縫隙間出現了。
太后手中的佛珠“啪”地斷了線,檀木珠子滾落滿地。
她瞳孔驟縮,死死盯著逆光而立的身影。
晃動的燭火下,那個人身後的蝙蝠怪叫著撲飛。
“二、二殿下……?”掌事嬤嬤的聲音尖得變了調。
慕易遙抬腳踏入殿內,腕間佛珠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每走一步,太后便往後縮一寸。
“皇祖母。”慕易遙輕笑,聲音瘮人,“易遙聽聞您鳳體違和,特來誦經祈福。”
殿外一道詭異的光劈過,剎那間將慈寧宮內照得透亮。
慕易遙不見了,在那的是另外一個人影。
那人垂眸立在燭火幽微處,浸著寒潭般森冷的水汽。
睫毛如同冬日裡凍僵的蝶翼,當他抬起臉時,長睫在他眼下投出兩彎青灰陰影。
烏潤的眸子彷彿蒙著層薄霧,泛著詭譎的冷光。
“太后娘娘……”他的聲音清冽得瘮人。
太后喉間發出“咯咯”異響,精心保養的指甲掐進掌心。
這是裴令儀……還是曾經的清河王?
“你……你是人是鬼?!”她終於尖叫出聲,打翻了案上那盞燈。
燈油潑灑,火苗“轟”地竄上垂簾。
火光中,那個人慢慢俯下身。
“臣嗎?”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裴令儀微笑,“自然是太后一手造就出來的……”
他輕聲道:“惡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