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韞濃

第19章 咫尺千里

“阿姊……”裴令儀用氣音輕聲喚道。

元韞濃忙低下頭,裴令儀的血把她身上的華裳都浸透了。

她跪坐在地上環抱著裴令儀,跟那會在雪地裡護著裴令儀時一樣。

可她現在這樣沒用什麼力道,讓裴令儀靠著她,裴令儀就已經被痛得打擺,面色蒼白。

裴令儀身上沒一塊好肉,元韞濃都不知道怎麼扶他,怎麼抱他。

“清都?”元韞濃冰涼的手貼上裴令儀沾了血的臉龐。

裴令儀啞著嗓音問:“我是不是弄髒你的衣裳了?”

元韞濃摸到他臉頰上十字的血口,又縮了回來不敢碰,“這時候還管什麼衣裳?”

刑官連忙賠著笑臉來打圓場:“這是底下新來的小吏,腦子不好使,二位貴主可莫要跟他計較了。”

“不要計較?”元韞濃怒極反笑,“你說不計較就不計較了?我的清都被傷成這樣,毀了仕途,你一句輕飄飄的不計較,就一筆勾銷了?”

元韞濃少有的尖銳。

裴令儀伏在她肩膀上,因為痛楚輕輕發顫。

皮開肉綻,背上的傷口縱橫交錯,看著相當可怖。

“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阿姊,這時候別起事端……”裴令儀喃喃自語般說道。

“三皇子,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奉旨行刑啊。”刑官見元韞濃說不通,立刻轉向了慕湖舟。

慕湖舟眉頭緊鎖,“父皇叫你等處刑,何曾叫你們傷他臉面?若是真留了疤,他如何科考?”

刑官跪地,狀似為難:“是我等無心之失犯下大錯,還請二位貴主網開一面。”

元韞濃抬眸看向他,“我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刑官被元韞濃的目光震懾了一下,沒敢說話。

元韞濃深吸了一口氣。

太后、皇后、齊家。張開華、慕載物、張家。呂大人、呂世勳、呂家。白翩飛、白家。

參與進來的,是敵非友。

早知如此,她還是該奪取權勢的。

至於沈川,前塵往事,好歹是到手過了,此後再議吧。

她看向慕湖舟,姿態平和,“表哥,先幫我送清都回國公府吧。”

“好。”慕湖舟扶著元韞濃的手臂,將她托起。

慕湖舟彎腰去扶裴令儀起來,沒有在意裴令儀身上的血,又吩咐自己身邊的侍衛來幫忙。

看著幾個侍衛攙扶裴令儀的背影,慕湖舟又轉頭看向元韞濃,“我以為你會追究那二人。”

“我說了,我不會放過他們的。”元韞濃語調溫柔地說道。

她笑意盎然地看著慕湖舟,“倒是表哥,想來皇后娘娘是想要白小姐做三皇子妃了。”

太后和皇后的心思並不難猜,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重要的是她不可能讓白翩飛當上這三皇子妃。

既然萬事都可能改變,她斷然不可能把自己陣營的人徹底推出去,變成敵人。

萬一今生有所不同,裴令儀當不成皇帝了,她也該早做準備。

“應憐。”慕湖舟無奈的笑了笑,“別打趣我了。”

他笑容中帶有苦澀,“天家之子,婚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見慕湖舟對於白翩飛並無什麼心思,元韞濃彎了一下唇角。

元韞濃問:“政治聯姻也是有好處的,對於前途大有裨益。若是不喜歡白小姐,表哥可是有什麼心上人了?”

“並無。”慕湖舟搖了搖頭。

他嘆息:“像父皇和母后那般,全無感情,彼此拖拽著終成怨偶難道很好嗎?一樁姻緣,卻毀了兩個人,乃至於更多人。與其如此,倒不如從頭就別開始。”

“如同表哥這般想的人很少,多的是男子一面怨怪著自己的妻子,一面榨取妻子的價值,還故作清高地把自己摘出來。”元韞濃望著慕湖舟說道。

可她又覺得自己彷彿隔山打牛被打到了。

她和裴令儀在前世就是這樣的怨偶。

那為什麼他們之前還有拖拽著彼此繼續往泥沼裡墜下去呢?

明明只有鬆開手,他們彼此都能得到喘息。

“這時候還在誇我鬧著玩。”慕湖舟苦笑,點了點元韞濃的額頭。

元韞濃握住了慕湖舟點她眉心的手,含著笑直勾勾地望著慕湖舟,“表哥。”

慕湖舟微微一怔。

“我能幫你啊。”她眯著眼睛笑。

淚痣在她臉上,下巴上還沾了裴令儀的血,像是一顆剝了殼的鮮荔子,白膩的凍荔肉上留了一點點屑。

慕湖舟下意識伸出手,用拇指揩去元韞濃下巴上的血跡。

等回過神,他有些倉皇地收回了手。

他意識到是自己莽撞了。

元韞濃笑:“表哥哪日躲不過去了,推我到前頭擋擋,也不是不行。”

“胡說些什麼呢?”慕湖舟耳根有些發燙,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

“我可是說真的呢。”元韞濃眨了眨眼,“像我這般心善的人,世間可是少有的。”

慕湖舟正要笑她,她卻靠近了。

元韞濃湊近了壓低聲音,故意拖長了調子喊:“表哥——”

像是煮沸了的花蜜似的,溼淋淋一瓢掛在人身上,又甜又黏。

慕湖舟被她喊得心慌,本能地抬手捂住了元韞濃的嘴,制止她說下去。

元韞濃只露出一雙琥珀般的眼睛,眨了眨,然後對慕湖舟笑。

慕湖舟再次縮回了手。

他把手負到背後,躲避元韞濃追究的視線。

“我可不喜歡白小姐,不想她做表嫂嫂。”元韞濃笑吟吟地說。

“不會的。”慕湖舟跟元韞濃對視了一剎,再次迴避了視線的交纏。

平復了心情,他又轉過頭對元韞濃笑了一下:“如果你不喜歡她。”

元韞濃翹起唇角。

*

裴令儀被送回了國公府清儀館。

他這回可以說是幫了大忙,國公府的人都對他另眼相看,就連管家都對他噓寒問暖起來。

來來回回有不少人來清儀館看他,岐國公和惠貞長公主都來過,甚至於元徹回都來看了一眼。

但是元韞濃沒來。

“這小郡主還真是沒心沒肺的,主子都為她傷成這樣了,她居然看都不來看上一眼。”裴九小聲嘀咕。

裴七專注地給裴令儀上藥,“她對什麼上過心?世家貴女,天潢貴胄,主子在她眼裡跟隨手撿的小貓小狗有什麼區別?”

裴九安靜了一會,又恨恨地咒罵張開華,咒罵慕載物,還有張家。

他問裴七:“那幾個氏族是動不了,但那個刑官和行刑吏總能動吧?你去找他們的時候,怎麼教訓的?”

裴七默了默,表情也有些古怪,“我去的時候,已經死了,死相很難看。”

“誰動的手?”裴九也驚奇。

裴七搖頭,“不知道,但是看最後致命的傷痕,應該是暗衛出身,手法有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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