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這有什麼好吵的?”白翩飛搖著圓扇,笑著出來勸,“玩玩而已,一盆花草嘛。”
鄭女幼不領她的情,“說得輕巧,白翩飛,用得著你來裝好人?”
白翩飛臉色一變,“這話就沒意思了,鄭小姐,大家都是官宦之女,何必如此不客氣?”
眼見矛盾要升,元韞濃拉了一下鄭女幼的袖子。
白家如今是聖上眼前的紅人,又跟太后皇后的母族沾親帶故的。
如今太后馬上要回來了,這會跟白翩飛對上,能討什麼好?
鄭女幼硬生生止住了要出口的話。
“說得也是,一盆花草罷了。”元韞濃彎了彎唇角,“是母親尋來的睡火蓮,我勝之不武。”
她這一番話,倒是就剛才還有些泛酸的小姐不好意思了。
說是母親尋來的睡火蓮,但是她們這些奇花異草也都是有藉助家族力量的。
不然單憑一己之力,每年哪裡找得出來那麼多奇花異草?
元韞濃見她不再開口,道:“白小姐說的是,鬥花草取樂罷了。這睡火蓮既有水中神女一稱,應了水妃姐姐閨名,便借花獻佛,將這首芳贈與姐姐吧。”
慕水妃驚訝地看過來,眸光閃閃,像是被感動到了。
“多謝妹妹。”她柔聲細語道。
她身後的女侍連忙接過霜降手裡的睡火蓮。
“你我表姐妹,何必如此客氣?”元韞濃微笑。
慕水妃到底是公主,她不過是借慕水妃這個身份止風波罷了。
慕水妃這模樣,卻彷彿都要愛上她了。
鄭女幼也看不得慕水妃這模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既能跟元韞濃玩到一起去,也是一類人。
元韞濃圓了場,給了個臺階,白翩飛心中卻並不高興。
她看著元韞濃的臉,暗自惱恨。
元韞濃和鄭女幼這兩個人,一唱一和的,真是讓人討厭得緊。
慕水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偏偏慕水妃和元韞濃一個是慕湖舟親妹妹,另一個是表妹。
皇后既然屬意於她做三皇子妃,明面上她不好跟這兩人撕破臉。
而且她覺得,皇上好像並沒有讓她成三皇子妃的打算。
難道岐國公府也打算出個皇子妃?
白翩飛越想,越覺得有理。
國公府一門三女,個個待字閨中,誰知道其中哪個有沒有這野心呢?
她得想想……
“花草也鬥完了,我們不妨去前邊瞧瞧?我聽說郎君們在前頭比箭藝呢。”白翩飛含笑道。
鄭女幼嗤笑了一聲:“我們只知道他們在作詩對談,什麼時候去比箭藝的,除了白小姐可沒人知曉。”
見鄭女幼暗諷她心思多,關注皇子動向,白翩飛咬著牙,皮笑肉不笑,“看來是鄭小姐訊息不靈通。”
“自然比不上白小姐。”鄭女幼回敬。
其餘人瞧出二人間的暗潮洶湧,連忙道:“說得也是,左右待在這裡也無事可做,不如去前邊玩吧?”
“是啊,比起騎射,我們也不見得輸那些郎君多少。”
“他們沒幾個是武將,有幾個怕是連我都不如。”
“哈哈哈哈,比你還不如的,那倒確實是少見。你那水平,也就趴馬上轉兩圈。”
“你少笑話我。”
一群人談笑著走向前頭。
世家子弟們應是做了什麼賭約,正在比試箭藝。
幾位皇子身邊圍了不少人。
裴令儀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抬手放矢。
連箭靶都沒挨著。
周圍爆發出一陣嘲笑聲:“哈哈哈哈哈!”
“連靶子都沒挨著,真不知道怎麼好意思拿箭的?”
“放到戰場上,還沒開打呢就能讓對面笑掉了大牙。”
“君子六藝他怕是樣樣不精吧?”
聽著耳邊的奚落和嘲笑聲,裴令儀沒有什麼表情。
他漫不經心地瞄準靶子邊緣,這一箭擦著邊飛過。
“繼續努力吧清河王殿下,說不準再練幾次,就能挨著靶了哈哈哈哈!”他們更肆意地嘲諷。
裴令儀看向完好無損的箭靶,眼底古井無波。
覺察到又腳步靠近,他稍稍蹙眉,轉頭看見元韞濃近在咫尺的側臉。
“射箭而已。”元韞濃面色如常地託著裴令儀的手臂抬高,“阿姊教你。”
元韞濃鴉青色長睫輕顫,眸色冷淡,玉色輕明。
她輕勾起唇角,指導道:“肩要如山平,手要彎如月,箭要準如鷹。”
裴令儀不自覺依照元韞濃的話去做,鬆開指掌。
箭矢倏地破空,正中靶心。
“應憐不失為是個好老師。”慕湖舟走近,稱讚。
元韞濃笑而不語。
慕水妃看著元韞濃笑,“是呀,令儀準頭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沈川玩笑稱是:“看來我也得尋個日子,好好找韞濃請教才是。”
裴令儀的視線落在沈川身上片刻,放下了握著弓箭的手。
他低垂著眼眸,沒人看清他眼底的情緒。
抬起臉時,他又是往常那般寡言且溫和的模樣。
白翩飛扯動嘴角,“元四小姐這本領是好,清河王原先連箭靶都挨不著,這麼教了兩句,居然能射中靶心了。”
眾人聞言,也起了心思,疑心是裴令儀藏拙,打量起了他。
鄭女幼上下打量了裴令儀一眼。
再看看元韞濃,元韞濃面色未變,可鄭女幼覺得她是生氣了的。
“既有這本事,該去當總教頭才是,可憐是個女兒,困於閨閣之中。”白翩飛故作惋惜地拿團扇遮了一下唇角的笑。
慕湖舟微微蹙眉,“白小姐。”
白翩飛仰頭看向慕湖舟,“三皇子,難道臣女說得不對嗎?”
慕湖舟正欲開口,卻被元韞濃搶了先。
“白小姐言之有理啊。”元韞濃似笑非笑,“那白小姐快快去求了陛下,叫我別當這郡主了,去當禁軍總教頭才好呢。”
“滿口胡言。”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元韞濃身形一僵。
眾人立刻轉身行禮:“叩請太后聖安,陛下萬安,娘娘懿安!”
太后、惠帝和皇后三人不知何時而到。
看來這些年太后在龍泉寺的清修並沒有養得太好,年邁消瘦,顴骨高聳,華服在身上像是都快要把她壓垮了。
她陰森道:“哀家離宮這麼多年,你是一點規矩都沒學會。這郡主若是不想當,也沒人逼著你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