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朝榮郡主,殿下的義姐,如今的未婚妻。”
“嘶——慕南的宗親啊……”
“那怎麼了?礙不著殿下喜歡啊,盯得跟眼珠子似的,什麼好東西都往她院裡堆了,就連王府的主屋都讓出來了。”
“什麼?成何體統!再怎麼喜歡,也就是一個女人而已。”
“害,年少時救過命的白月光嘛,又是青梅竹馬長大的美人,憐惜點也正常。男人嘛都那樣的,等到時間長了就膩了,何必如此在意呢?”
“說來也是,畢竟我們殿下從小就那樣,可憐兮兮的,如今發達了,也沒怎麼享受過嬌妻美妾環繞的齊人之福啊哈哈哈。”
“噓,小聲些,郡主身邊那個丫鬟看過來了。”
“不就是個丫鬟嗎?擔心什麼?就算是郡主又如何,也不見得殿下會為了個後院的女人而遷怒於前堂的僚屬。”
老實說,這些天裡,這些人的目光已經讓元韞濃厭煩至極。
元韞濃忍到現在,都已經算是仁慈了。
於是這回再聽到這樣的話語,元韞濃面無表情道:“小滿,把剛剛嚼舌根的那兩個給我提過來。”
“是。”小滿立刻衝出去。
暮春細雨裹著瓊花瓣撲在窗欞上,元韞濃漫不經心撥弄鎏金香球。
外頭兩個嚼舌根的就被小滿壓著跪在雨裡,嘴裡還嚎叫著什麼,“我們是裴七叔的人!你不能動我們!”
“裴七叔?”元韞濃輕笑出聲,“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親戚?沒聽過,怕是來打秋風的吧。”
她慢悠悠地走下去,霜降為她打著傘。
元韞濃用珊瑚紋合歡扇挑起其中一人的下巴,“我記得你,你在這之前是張開華的門客。”
看來這個裴七叔也確實拎不清了,張開華跟她和裴令儀隔著死仇,張開華曾經的門客也敢用?
“你在張開華那不是低眉順眼的嗎?”元韞濃揚眉,“怎麼?如今換了主子,連規矩都忘了?”
“郡主真是好大的官威。”那人突然冷笑,“您怕是貴人多忘事,如今這個王府姓裴,不姓元,您和殿下還沒完婚,算不得主子。”
寒光閃過,小滿的刀擦著說話人的脖頸釘入樑柱。
他毛骨悚然,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殿下?殿下算你什麼主子,你的主子該是裴七叔。不然你怎麼不報殿下的名,報的是裴七叔的名?”元韞濃似笑非笑。
她道:“這個王府確實不姓元,我還不算是府上的主子,但我原是你殿下的主子。”
她拿著清河王府上下各房各支以及全部門客僚屬的名冊,手裡這一冊就有此人的名字。
“也不過如此。”元韞濃走入簷下,將名冊扔進炭盆,火舌瞬間吞噬了名姓。
她有些無聊了,“等到這回結束,不過他們認不認,也會意識到,我也是這府上的主子。”
“小滿。”她擺了擺手,“把這兩人拖下去在正堂前杖斃,叫所有人都看著,立場不明、不敬主上、言辭忤逆”
焦糊味在瀰漫,門外突然傳來環佩叮噹。
裴令儀一身蟒袍玉帶,身上還沾著詔獄的血腥氣,“阿姊發落人的手段,倒比刑堂那些廢物高明,那群廢物到現在還沒撬開北涼細作的嘴。”
元韞濃反手將合歡扇砸向他面門。
裴令儀不躲不避,任由扇骨在顴骨砸出了一道紅痕。
旁邊的親衛見元韞濃居然如此對裴令儀撒氣,皆有不滿。
“阿姊彆氣壞了自己。”裴令儀柔聲道。
“殿下!殿下!這妖女要杖斃我等啊!”那兩個人頓時掙扎著嘶吼起來。
元韞濃冷淡地注視著這一幕,沒有反應。
“阿姊說得還不夠明白嗎?”裴令儀轉頭看向身後的親衛。
親衛們立即將兩人拖了出去。
細雨轉急,元韞濃道:“清都,你養的狗越來越不懂事了。”
“名冊已經送來了,阿姊挑順眼的來殺,不必顧忌什麼。”裴令儀笑了笑,“還是說阿姊不想管,我來處理?”
裴令儀無視身後二人的哀嚎和求饒,跟隨元韞濃進了門。
“我們日理萬機的清河王怎麼來了?”元韞濃倚回軟榻時挑眉。
“我是來問阿姊一會的議事願不願意來。”裴令儀故作落寞,“一會裴氏剩下的族老和旁支們都會來。”
他一副柔弱的模樣,似乎難以應付一群豺狼虎豹的親戚。
元韞濃斜睨他一眼,“怎麼?你對付不來他們了?”
“嗯。”裴令儀溫順地低下頭,“我一個人不可以。”
元韞濃輕嗤一聲,明知道裴令儀是演的,不齒於他這為了博同情什麼都說的姿態,但還是點了頭。
裴令儀唇邊的笑意更深,“好,到了時候我差人來請阿姊。”
等到裴令儀差人來請了,元韞濃正在吃茶點。
人來請了她也不急,不緊不慢地吃完了那一盅木瓜雪蛤才動身。
元韞濃姍姍來遲,吸引了議事廳一眾人的視線。
他們似乎對元韞濃的遲到和輕慢感到相當不滿,他們本就不高興元韞濃參與進來。
畢竟元韞濃的母親是長公主,父親又是保皇派,她身上流著南慕的血脈,怎麼看都不是自己人。
裴令儀看見元韞濃來,就起身相迎。
這叫底下人都不得不憋著一股氣,也起身低頭,“郡主。”
元韞濃對這些不滿的視線視若無睹,旁若無人地上去坐在了裴令儀身邊的主座上。
她發覺好幾個位置上都沒有人,頓覺不悅。
什麼人架子比她還大,敢在她和裴令儀之後到?
“是誰這會還沒來?”元韞濃問。
裴令儀覺察到她的不悅,含笑在桌底下握住了她的手,安撫般輕輕摩挲了幾下。
元韞濃瞪了他一眼,還笑得出來?
那幾個旁支都快要騎到他頭上去了。
裴令儀卻好像更高興了。
孫鵑紈早就看那些人不順眼已久,但是裴令儀不發作,她也不好越俎代庖。
如今見元韞濃為此不悅了,立即積極道:“都是姓裴的。”
“哦,是那幾個倚老賣老的老東西啊。”元韞濃輕嗤一聲。
孫鵑紈相當贊同:“就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