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就算是隻為了面子,也不會收回成命。
“阿孃,陛下不會在意我死活的。”元韞濃平靜地說道。
惠貞長公主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無法反駁。
她不是看不到,惠帝這些年來的表現。
連她這個曾經相依為命的姐姐,在惠帝心裡也只是多少重量而已,別提元韞濃了。
或許在惠帝心裡,她還是很重要的親人。
但是在惠帝心裡,親人又算是什麼?又能有多重要?
“應憐,你告訴阿孃。”惠貞長公主無力地攥緊了手,“你是怎麼想的?”
元韞濃靠近她,輕輕將頭枕在她肩上,“阿孃,我要嫁給三表哥,我要當皇后。”
“你……”惠貞長公主看著這個向來有自己主意的孩子,“你先前不會更喜歡沈川嗎?”
“沈大哥很好,但是我想當皇后。”元韞濃說,“況且如今,只是和沈家聯姻還不夠。”
惠貞長公主當然明白這些道理,可是她不想她保護了那麼久的孩子,她千辛萬苦生下的女兒,去承擔這些。
岐國公神色複雜,“應憐,你不用擔心這些的,這些是父兄的責任。”
“這也是我的責任,爹爹。”元韞濃對岐國公道,“這是元氏教我的道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你想當皇后是一時興起,還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岐國公問,“皇后不是什麼好當的角色,到了那個位置,爹孃和兄姐們能庇護到你的地方就不多了。”
惠貞長公主和岐國公的話語都是出自父母的用心良苦,元韞濃當然知道。
她說道:“我自然是想過了的,爹爹和阿孃應該也放心三表哥的為人才對。”
“唉,人心易變,尤其是帝王。”惠貞長公主愁眉不展,“你怎知來日他不會變呢?”
“所以我也不會交付全部的。”元韞濃笑道。
惠貞長公主更愁了。
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性子,但凡打定主意,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也接著撞,犟的要死。
元韞濃露出一個笑:“就讓我去吧,我會做得很好的。”
岐國公嘆氣,摸了摸元韞濃的頭,“那就去吧,放手去做吧,不必顧忌什麼,自身安危最重要,元氏會給你兜底。”
元韞濃雙眸一亮,又看向了惠貞長公主。
惠貞長公主又氣惱又心疼,對元韞濃又說不下重話。
“行了行了,想去就去吧。”惠貞長公主只能道,“但是得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不能拿自己安危開玩笑。”
元韞濃展顏一笑,抱著惠貞長公主的手臂撒嬌,“我知道了,阿孃儘管放心吧。”
連父母這關都過了,元韞濃確實沒什麼後顧之憂了。
不日之後,元韞濃就在岐國公和惠貞長公主的千叮嚀萬囑咐之下,跟慕湖舟的隊伍一起前往靖州。
儘管對於路途遙遠行路難早有準備,但是元韞濃還是吃了不少苦。
一路上元韞濃都精神不濟,胃口不佳。
慕湖舟叫人去附近買了點清淡爽口的吃食來,“委屈你了。”
“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元韞濃懨懨地趴在馬車的視窗邊上,“舟車勞頓,精神不濟罷了。”
“是我的錯,是我疏忽大意了。早知如此,當時就該讓你留在京中。”慕湖舟嘆氣。
元韞濃提起了一些精神,託著臉笑,“是我自己要來,你多次勸阻無果,怎麼能怨你?”
慕湖舟被她逗笑了,“濃濃口齒伶俐,一如既往。”
“快到靖州了吧?”元韞濃雖然不知道路,但是看車窗外,一路越來越荒蕪。
慕湖舟面色凝重了些,“嗯,看來靖州的狀況確實不容樂觀。”
“要是樂觀的話,我就不來了。”元韞濃眉梢一挑,“我可要好好見見,這位姿態擺那麼高的靖州州牧。”
她笑意盎然地轉頭看向慕湖舟,“畢竟我前頭可是誇下海口了的,要讓我來,保管靖州州牧嚇得跟見了鬼一樣。”
“嗯,那我可拭目以待了。”慕湖舟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車馬進入靖州地界,踏入這片災荒之地,乾裂的土地滿是猙獰的溝壑,毫無生機。
慕湖舟眉眼間滿是憂慮,滿載糧食、藥材的車馬隊伍在漫天黃塵中緩緩前行。
元韞濃掀開車簾,入目皆是慘象。
災民們瘦骨嶙峋,癱坐在路邊,或是目光呆滯地遊走。
他們的車馬很快就引起了當地人的注意,周圍的災民原本空洞的眼神裡燃起了一絲兇狠與貪婪,暗暗打量著這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