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韞濃稍稍側目,望著元蘊英離開的背影。
女子的背影颯爽而利落,猶如一隻夜梟般。
鴛鴦袖裡握兵符,何必將軍是丈夫?
她的二姐,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元韞濃收回視線,看向岐國公,“父親留應憐下來,可是有什麼別的事情要囑咐?”
“應憐,你覺得沈川如何?”岐國公問道。
元韞濃一愣,“沈大哥有理有度,年少有為,又是世交家大哥,我同他親如兄妹,沒什麼不好。”
“作為夫婿呢?”岐國公眸色暗沉。
元韞濃愕然。
先前她是想嫁給沈川的,只是後面轉變目標了,變成慕湖舟的。
沒想到岐國公不但上了心,還認真思索了。
岐國公柔聲道:“幾年前我便有意於他,只是你母親覺得沈家規矩多,沈川性子又過於剛直,不夠圓滑。”
“確實如此。”這一點元韞濃很贊同。
但這兩點已經是沈川身上最大的問題了。
沈川身上找不到別的問題了。
“那時候我想,我們應憐哪怕是一輩子不嫁也無妨。只是如今局勢不明,為父不能保證國公府屹立不倒。若是真出了什麼事,你嫁了出去,便不會牽連到你。”岐國公嘆息。
若不是情勢不妙,他巴不得女兒留在身邊一輩子。
元韞濃和她兩個姐姐不一樣。
元雲和一心修道,元蘊英不愛紅裝愛武裝,甚至厭惡與男子接觸,她們兩個都斷然不會婚嫁的。
他最柔弱,也最懂事的小女兒,就成了他最為難的安排。
“父親……”元韞濃心頭一動。
定下心神,元韞濃道:“我明白父親心思,以沈大哥為人,即使是不愛我,也不會慢待了我。若是真出了什麼事,也會庇護我。”
因為前世就是如此的。
沈川極盡可能地待她好,照顧她。
外人人人豔羨,元韞濃得了這麼個好郎婿。
不是誰家夫婿都會像沈川那樣,從來溫柔體貼,在外務工時還會挑個首飾,帶個糕點回去給夫人的。
也不是誰家夫婿都會由著娘子的壞脾氣,自始至終都溫和耐心。
“可是父親,沈大哥知道父親的意思嗎?”元韞濃問。
“他知道。”岐國公回答。
這回元韞濃是真的震驚了。
沈川居然知道?那就說明沈川也接受這件事情了?
什麼意思?
沈川也有意於她嗎?沈川還沒喜歡上慕水妃嗎?
元韞濃飛速思索,怎麼想都覺得不對。
前世這個時候,沈川明明早就喜歡上慕水妃了才對啊?今生看起來,沈川和慕水妃關係也挺好的啊。
岐國公說:“我早同他提過了,他說了,功成名就,若你願意,三禮六聘。”
元韞濃今日受到的衝擊已經遠超幾年。
想不通,她實在是想不通。
沈川甚至想都沒想就願意娶她了?不是?那慕水妃呢?
這會沈川對她,也沒什麼責任啊?
沉默許久之後,元韞濃攥緊了掌心,“父親,我暫且……還不想嫁。”
果然,她天生就是貪戀權勢,喜愛迎著風浪。
岐國公嘆了口氣:“你若不想嫁,那便也不急。真有了什麼萬一,再做打算也不遲。”
“多謝父親。”元韞濃鬆了口氣。
“但是,應憐。”岐國公摸了摸元韞濃的頭,目光裡有太多無可奈何和沉重,“沈川已經是為父能挑中最合適的人選,最穩妥的後路了。”
望著岐國公鬢角的白髮,元韞濃心底痠軟。
可憐白髮生。
她靠在父親肩上,輕聲道:“爹爹……女兒知道。”
岐國公拍了拍她的腦袋,說道:“只要為父還能穩得住局面,你想要做什麼,便去做吧。”
元韞濃軟聲道:“謝謝爹爹。”
等到元韞濃走出岐國公的書房,長舒一口氣。
那半塊虎符被她貼身收藏,冰涼的觸感讓她時刻保持清醒。
而裴令儀跟元韞濃在府門前分別後,回了清儀館坐了片刻,看到院子裡養了許久的花開了,又捧著去元韞濃的歲濃院。
他也想讓元韞濃看看,看看元韞濃送給他的花開了。
只是院子前又遇到了不高興遇見的人。
裴令儀壓下唇角的笑意,冷漠地注視著眼前的人,“不是去白雲觀了嗎?大娘怎麼半路又回來了?”
元雲和注視著他,輕嗤一聲:“左右還要回來取些東西,便來看看,順道瞧瞧四娘。”
“沒想到阿姊還沒回來,反而先撞上了不該見的人是嗎?”裴令儀扯動唇角,“恰好,令儀也那麼想。”
元雲和緊盯著他的表情,“沈川正在堂前和父親談天。”
裴令儀果然抬起了頭,“什麼意思?”
方才岐國公卻是喊了元韞濃過去。
“父親近來在為四娘擇婿,世家勳貴挑了個遍,最後想來,還是沈子謙。”元雲和說。
裴令儀動作一僵。
將他表情幾番變化,元雲和不緊不慢道:“他正要同四娘說下這門婚事,沈川也樂意。”
裴令儀轉身就邁步朝岐國公書房走,走到一半,他又折了回來。
他半眯起眼睛,“你在試探我?”
“原來你真藏的是這種齷齪心思。”元雲和眉頭緊鎖。
“與你無關。”裴令儀冷聲道。
“四娘是我妹妹!怎麼同我無關?”元雲和尖銳地說道,“她有大好前景在前頭,你別耽擱她。”
元雲和正要說些什麼,就發現裴令儀原本冷銳的神情一變,眉眼柔和起來,低著頭一副傷感落寞的模樣。
元雲和頓了頓,意識到了什麼,轉過身,果然看到了元韞濃。
“四娘。”元雲和笑了笑。
元韞濃在裴令儀和元雲和兩邊掃了兩眼,氣氛似乎不與尋常。
她問道:“大姐姐不是去白雲觀修行了嗎?怎麼回來了?父親說,姐姐要等他回朝了才回來。”
“是如此,就是要一去多日,這才回來取些東西。”元雲和笑道。
取東西本來派了人下來就行,元雲和既然親自回來,那就是還有什麼別的事情。
元韞濃也沒拆穿,而是笑道:“原來如此。”
元雲和就是有別的事情要幹,她放心不下元韞濃。
“應憐,父親出征之後,府上就那麼些人了,你可得千萬當心。”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