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出一份奏摺,雙手呈遞,“此次動亂,臣女蒐集了一些線索,還請陛下過目。”
內侍總管接過奏摺,呈給惠帝。
惠帝翻開一看,面色陰沉。
雖然沒有明確的指示,但是證據都隱隱約約偏向了張家可能有勾結北涼人。
畢竟這回慕載物沒有受到什麼風波,安好無事地待在宮裡。
而慕湖舟卻遭受牽連,險些喪命。
由此可見,這也就可能是皇子之間的黨派之爭,還牽扯到了外敵身上。
不過這也只是一些偏向罷了,也沒有明確證據,不能定罪。
慕載物不知道元韞濃遞上去的奏摺到底寫了什麼東西,但是就憑惠帝看過來的眼神陰森可怖這一點,他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朝榮,這些東西你也花費了心思,事後朕會給你賞賜。但是日後,不許再如此自作主張。”惠帝警告。
元韞濃溫順地垂眸,“朝榮謹記在心。”
元韞濃當然也沒想憑藉這麼一點線索就給張家定罪。
她本來也就是得到了一些風聲和猜測罷了,雖然她覺得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但張家人也不是傻子,放著明晃晃的證據不會銷燬。
她添油加醋一番交上去給惠帝過目,也沒指望惠帝會回去查,或者說給張家定罪。
只要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足矣。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必然會被催生萌芽。
這時候給元氏分擔惠帝的注意就夠了,再展現一下他們元氏此刻對於惠帝的必要即可。
在慕載物沉不住氣,打算問惠帝那奏摺上寫的是什麼東西前,元韞濃卻開口了。
“陛下,此次北涼人膽敢如此冒犯,甚至在京華作亂,使我朝蒙羞。朝榮以為,應當北伐,以振國威。”她口齒清晰道。
群臣譁然,紛紛議論。
“北伐?”惠帝在冕旒底下的面容模糊不清,“朝榮,你可知道北伐需要多少兵力、糧草?”
元韞濃裝作一愣,柔弱地低下頭不語。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朝臣和黨派之間的事情了,自會有人替她辯。
她要做的,只是裝作懵懂無知地起這個頭罷了。
果然,沈川身先士眾,“朝榮郡主雖說不知其中之意,但也是為國著想。”
“陛下,北涼人如此作踐南朝顏面,我們又何須對他們以禮相待?”沈川作揖躬身,“還請陛下出兵。”
惠帝沉默片刻,目光掃過群臣:“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他雖然忌憚北涼,害怕真打起來成了亡國之君。
但是此次動亂一看,要不是他感覺不對,先去了行宮,恐怕南朝就要易主了。
既然北涼人本就沒打算以和為貴,他也不能撐著到下一次北涼耍這種花招。
還不如大大方方打起來呢?這樣即便是不行了,他還能考慮遷都。
群臣自然各執己見,不過依然是支援北伐之人較多。
“郡主雖然不懂其中利害,但是言之有理啊。”
“北涼近些年來愈發過分了,這群蠻子,只知道伸手要錢,不然就屢次騷擾進犯邊境,要周圍臣民防不勝防。”
“就是啊,他們這回也太過分了,這不就是相當於跟我們宣戰嗎?”
“呵呵,他們這已經是戰而不宣了,不講武德!這群化外之民,就不該跟他們講什麼道理。”
“他們戰而不宣,我們還光明正大跟他們宣戰,這難道和合理嗎?”
“臣以為,理當派兵北伐,至少要讓北涼知曉我們南朝的態度。”
“是啊,陛下,可不能叫那群蠻人小瞧了我們去。若是再退縮,保不齊他們變本加厲呢?底下的藩屬國瞧了,也會疑心南朝的啊。”
每一句話都在惠帝的重點上。
惠帝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那眾卿家覺得,朕當派誰領兵前去?”
群臣面面相覷,無人敢應聲。
現在能派去的,無非就是東營軍白家和南營軍元家了。
太后黨和國公黨,這要不是兩黨之間的人,那自然是閉口不言。
“怎麼?眾卿家為何如此畏首畏尾,不敢言?”惠帝冷笑,“方才不還群情激奮嗎?”
白統領臉色未變,站在原地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他可不想去當這個冤大頭。
又去折兵損將的,更何況去了以後,京中就是另一方的一言堂了。
最重要的是,去了還不一定打得過。
如今北涼兵強馬壯的,邊境駐軍不堪其擾,小戰幾番沒一次能打得過。
這要是打輸了不但丟臉,還損了將士,還會被惠帝指責怨怪。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愛誰幹誰幹。
岐國公站在原地許久,見無人站出來,難免暗歎一聲。
南朝能用的武將還是太少了。
既然如此,也只有他們元家老小了。
元徹回見父親要站出來了,閉了閉眼,打算率先於父親站出去。
父親年歲已長,再加上長年累月的陳年舊傷,在戰場上摸爬滾打,有不少暗疾,近些年也愈發吃力了起來。
雖然也還能挑大樑,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不對。
他已經該獨當一面了,該為家族支撐起庇佑,實在不忍心父親再去這樣的戰場。
這也不是動亂什麼的,而是實打實的兩國之戰。
就算是全盛時期的父親,也不一定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元徹回正打算代替父親站出來,卻見身邊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裴令儀上前,“陛下,臣願領兵北伐,為陛下分憂。”
滿殿俱驚。
“你瘋了?”元徹回不可置信。
元韞濃也不可思議地看向了裴令儀的背影。
跟那回巫蠱案,裴令儀站出來頂罪一樣,她看著裴令儀和自己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