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儀眼眸狹長,眼尾微微上挑,恰似藏著一汪春水,此刻卻透著幾分冷冽。
“阿姊瞞著我跑來靖州賑災,就是為了替慕湖舟做出政績嗎?”他烏黑的瞳仁緊盯著元韞濃。
到後面,他不自覺加重了語氣:“我不是說過了嗎?錦靖一帶很亂。”
他的語氣越來越急,語速也越來越快:“如果站在這裡的不是我呢?小滿就這麼放心你自己走這段夜路過去?要不是我,換成任何一個人都能在此時無聲無息地結果了你的性命!”
元韞濃的目光在裴令儀臉上停留片刻,又落在了裴令儀手上沾血的劍上。
她眉頭一皺,“你身上的血是誰的?”
“啊,阿姊說這些血嗎?”裴令儀露出一個笑,“當然是那些貪官汙吏的啊,我把他們全殺了。”
他的臉上血跡斑駁,卻帶著溫良無害的微笑。
“裴清都!”元韞濃驚怒道。
她幾乎一下子就明白裴令儀殺了哪些人,那些人可不是什麼無名小卒。
這時候那些有頭有面的人都死了,靖州只會更亂,還要在那賑災?
這隻會讓他們投注更多的心力去處理靖州的事情。
“阿姊在生氣。”裴令儀半眯起眼睛,逼近一步,“阿姊在氣什麼?”
他問:“阿姊就是在氣我壞了你的計策,壞了慕湖舟的大業!”
他在錦州聽聞元韞濃到靖州賑災的訊息,憂心元韞濃,一人輕騎快馬加鞭趕來。
一路上壓著一股火,他自己都分不清他是氣元韞濃為慕湖舟不顧自身安危,還是氣元韞濃連他都瞞著,又或者是氣元韞濃站在了慕湖舟那邊。
可他偏偏又不能放任元韞濃不管。
他知道元韞濃不會聽他的,所以用最極端的方式儘快結束這一切。
直接把那些主要礙事的人全殺了。
他戴著面具,單槍匹馬潛入那些人府邸裡,挨個殺過來。
元韞濃抬手就是給了裴令儀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聲在夜色下格外明顯。
裴令儀被打得偏過臉去,眸色晦暗不明。
“冷靜了沒有?”元韞濃冷眼看著他問,“我怎麼做跟你有什麼關係?”
“阿姊……”裴令儀攥緊了掌心。
元韞濃深吸一口氣,“你在錦州鎮壓叛亂,跑來靖州做什麼?”
“我擔心你。”裴令儀盯著她的眼睛。
“擔心我你丟下那邊就跑過來?還把那些人全殺了?我看你是真瘋了!”元韞濃怒道。
裴令儀垂眸,“錦州那邊有世子在,不會出事。至於這裡,裝成是北涼人劫掠的隊伍就行了。”
“算了。”元韞濃勉強平復心情,“事已至此,就依你所言,鬧得更大些吧。”
裴令儀的法子是可行的,把那些人全砍了雖然都亂了,但的確減少了阻力。
“阿姊既然願意來這裡幫慕湖舟,為什麼不願意看我?”裴令儀低著頭問。
“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可以看著兩邊!”元韞濃看他那樣,氣不打一處來,“我說我要來施粥還可以,你覺得我說我要隨軍,他們可能放我來嗎?”
裴令儀眼底閃過一絲亮芒,“後續慕湖舟處理起來,穩定局面有的忙了,那阿姊隨我去錦州吧。”
元韞濃嗤笑:“你不放心我跟慕湖舟來靖州,就放心我跟你去錦州?”
“錦州對上的是莊且,他和阿姊有舊,跟我卻沒交情。當年阿姊託父兄多關照他,國公和世子卻連他面都沒見過,只是囑咐下屬多提攜。”裴令儀的理由都很恰當,“除了阿姊,怕是沒人能勸降他。”
他實在不放心元韞濃跟慕湖舟待在一起。
元韞濃冷哼一聲,背過身走向自己的車馬,“等到這裡的援軍來了再說。”
雖然說她本就要打算抽空去錦州,來都來了,她是打算兩邊保的。
只是裴令儀提前發現,自己過來靖州了,還整出這麼大亂子。
裴令儀見她沒有拒絕,熟知她本性,勾唇跟了上去,“阿姊,等等我。”
“你跟著我做什麼?”元韞濃問。
“我等援軍來了,帶阿姊一塊去錦州。”裴令儀說,“阿姊一個人我不放心。”
元韞濃懶得跟裴令儀掰扯,她那麼多親衛難道都是死的嗎?
裴令儀辦事向來乾淨利落,很快就派人偽裝成是北涼人的隊伍,往坑錢害命的達官顯貴那裡一陣燒殺搶奪,趁亂又宰了幾個貪官汙吏。
徹徹底底把事情鬧大了,捅到了惠帝的御案上去。
惠帝大怒,派遣慕湖舟鎮壓,又派元蘊英帶兵馬來協助。
朝堂上的臣子對於惠帝讓元蘊英領兵這件事情大為震驚,紛紛上奏。
但惠帝沉迷煉丹無法自拔,逮著一群道士晝夜不分地煉製長生不死藥,懶得再管這件事。
皇后覺得荒謬,好言好語勸了幾次未果,反而激怒了惠帝,讓他大發雷霆,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