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妄心想,裴桑枝有資格做他的盟友。
佛寧寺果真是一處妙地!
半個時辰後。
裴桑枝攥著兩根籤文,眉眼舒展的回到裴駙馬所在的禪房。
榮妄挑眉,噙著笑問道:“抽了一支上上籤?”
裴桑枝笑而不語,眼睛眯成一條縫兒,將其中一支籤遞了過去。
榮榮妄接過,輕啟薄唇,聲音清潤,語調緩緩:“園林月色搖疏影,恍若鋪成滿地瓊,幾度童兒來收拾,豈知收拾總成空。”
念籤文的榮妄,似是不知不覺間暈染了佛寺的檀香,整個人添了些許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佛性。
那股子由內而外的氣度,變得明亮,而不灼人。
“這可算不得什麼好籤啊。”榮妄抬眼,注視著裴桑枝:“月華如水,風拂影子,假的東西,一觸即潰。再費心,也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
“下下籤吧。”
“似在說,富貴在天,貧窮是命,不用求謀,皆是前定。”
裴桑枝頷首:“沒想到榮國公對解籤還有涉獵,的確是下下籤。”
“父親總教導我,要恪守孝悌之道,今有國公爺親口認證的佛寧寺的籤文靈驗非常,我怎能不代家中父母、兄妹們求一支靈籤,聊表寸心呢。”
“不然的話,父親該斥責我不孝不悌了呢。”
說到此,裴桑枝頗為惋惜的嘆了口氣:“只可惜,我運氣不好,虔誠期盼下,竟搖出支下下籤。”
“我實在是太過意不去了。”
榮妄兀自失笑,好看的丹鳳眼輕輕眯起,看起來愈發靈動,語重心長勸慰:“裴四姑娘不必自責。”
“俗話說,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興許是你的至親手足虧心事做多了,神明也看不下去了,豈能怪裴四姑娘,只能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宿命罷了。”
裴桑枝:“國公爺大善。”
榮妄浮誇的作揖回禮:“裴四姑娘言重了,榮某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啊。”
下一瞬,畫風一變:“既然小爺大善,裴四姑娘不妨好人做到底,讓我一窺另一隻籤文吧。”
佛寧寺是有些門道在的。
他很好奇,裴桑枝抽中了哪一支命運之籤。
裴桑枝摩挲著木籤的手指頓了頓,思忖片刻,輕聲道:“鸞鳳翎毛雨壓垂,此時應被雀輕欺。忽朝一日雲霄霽,依舊還教振羽衣。”
“依舊算不得什麼好籤,讓國公爺失望了。”
榮妄怔了怔:“中中籤,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時機一到,鳥雀又算得了什麼呢。”
裴桑枝臉上的笑意真切了幾分,由衷道:“國公爺,有沒有人說過,您說話真的很中聽。”
“桑枝聞之,如暗室逢燈,寒谷春雷。”
榮妄:“小爺無一處不好。”
無花和無涯對視一眼,深覺荒謬滑稽。
裴四姑娘到底在口出什麼狂言。
國公爺的那張嘴,比得上千萬支淬了毒的箭,
就連御史臺的言官們都甘拜下風。
不過,有一說一,國公爺對裴四姑娘是真的雙標。
那廂,裴桑枝和榮妄繼續真情假意的你來我往。
“國公爺霽月光風,的確無一處不好。”裴桑枝發自肺腑的附和著,歪歪腦腦袋,略作沉吟,繼續道:“所以,我對老太爺的承諾,不只有權衡算計的考量,亦有女兒家的拳拳私心。”
榮妄:裴桑枝又調戲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榮妄傲嬌的輕哼一聲:“裴桑枝,你是女兒家,你知不知羞!”
繼而,又不輕不重的警告道:“過猶不及,別到時候演過了,泥足深陷拔不出來。”
裴桑枝甜甜一笑:“謝謝國公爺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