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還未亮,永寧侯府就搶先熱鬧起來。
永寧侯府老夫人所居的蟠桃院,僕婢們進進出出,劈劈啪啪一通響。
裴餘時裹著厚實的大氅,在裴桑枝的攙扶下,指點江山。
“把那棵碧桃樹也給本駙馬砍了!”
“那老妖婆真以為住著蟠桃園,栽種碧桃,春賞花、夏食果,就是天上的西王母了。”
裴桑枝眼下泛著青黑,雙眸無神,一邊壓下喉間溢位的哈欠,一邊強撐著酸澀的眼皮無奈抬頭望天。
這到卯時了嗎?
天知道,冬日裡的卯時,又黑又凍風又大。
挑這個時辰搞事,是認真的嗎?
裴駙馬比她更熱衷於搞事情!
裴桑枝控制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裴餘時攏了攏大氅,斜著橫了裴桑枝一眼,自得又驕傲道:“你不懂。”
“昨天夜裡,公主殿下踏月入我的夢了,先是質問我是不是背信棄義琵琶別抱了,而後又要割袍,與我恩斷情絕,死生不復相見。”
裴桑枝:所以,裴駙馬在驕矜自豪個什麼勁兒?
拋開內容不談,只聽語氣,旁人怕是會以為昨夜是裴駙馬和情玉殿下的洞房花燭夜。
裴餘時看懂了裴桑枝的表情,微揚下頜:“你夢到公主殿下了嗎?”
“沒有。”
“公主殿下獨入我夢,便如皎皎明月獨照我,這是我的榮幸。”
“夜半驚醒輾轉反側,思量之下,就只有可能是我那好大兒的親孃惹的公主動怒,人人喚她裴老夫人,又喚我裴老太爺,怎麼可能不令公主殿下誤會。”
裴桑枝:……
裴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翕動的嘴唇像是擱淺在岸的快死的魚,許久吐不出一個字來。
最後,掐著婢女的手腕,硬生生暈了過去。
聽聞動靜便匆匆趕來的永寧侯和莊氏:……
裴桑枝不露聲色的掃了一眼,見永寧侯和莊氏眼下的青黑濃的嚇人,眼裡的血絲密密麻麻,頹態和疲倦怎麼都掩不住,頓時心滿意足,嘴角漾起若有似無的笑。
做人嘛,有事沒事還是要多攀比一下的。
不攀比,怎麼神清氣爽。
“母親。”
永寧侯驚懼交加,三步並作兩步,疾奔上前。
身形掠過裴餘時之際,又猛地怔住,翻湧的血氣彷彿被冷水澆頭,發脹的頭腦瞬間清明起來。
緊隨其後的莊氏,來不及止步,重重的撞在了永寧侯的後背上,直撞的他踉蹌幾步才勉強站穩。
裴餘時挑眉,寒聲道:“你喚那厚顏無恥上門打秋風,卻賴在府裡不走的老妖婆什麼?”
永寧侯頭皮發麻,顧不得滿院子的僕婢,徑直跪下,以頭搶地:“兒子失言,請父親責罰。”
裴餘時一腳踹在了永寧侯的肩膀上:“本駙馬當初過繼了子孫,沒過繼妻子!”
“你如此捨不得老妖婆,你也收拾收拾滾出去!”
永寧侯不敢躲閃,只一味認錯求饒,任由裴餘時發洩怒火。
裴桑枝垂眼瞧著,心下嗤笑。
她這算不算是狗仗人勢?
有一說一,挺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