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
裴桑枝輕蹙眉頭,低聲道:“今日,春草妹妹一時衝動頂撞了順全公公,這名聲怕是要愈發不堪了。成府那邊不知會作何感想?”
“這婚約,又會橫生枝節。”
“父親,此事還請您多費些心思。若與成家這門親事不成,春草妹妹往後議親可就難了,甚至只能配些落魄潦倒的學子,賭一賭前程。”
永寧侯冷笑。
若非裴桑枝處處與明珠為難,他精心教養的掌上明珠何至於淪落到如此田地。
不過,也是時候在成府那頭多下些功夫了,最好能早日將婚期敲定。
待來年開春,等明珠及笄禮成,便立即著手操辦婚事。這樁姻緣,斷不能再出什麼差池。
他可沒什麼閒情逸致去扶持什麼寒門學子。
“春草的婚事自有為父籌謀,不勞你操心,你把你的精力放在你要攀的高枝兒上,要好生跟著李尚儀學規矩禮儀,跟著代為打理公主私產的賬房學本事。”
“另外,讓府裡的女醫給你調理身體,莊氏給你換來的沉魚膏,不要捨不得用。”
“日後,不論攀上哪根高枝,都要靠子嗣、掌家權站穩腳跟,才能反哺為父。”
“這些貼心話,原該由你母親來囑咐你。只是你們母女素來不睦,她嫌你言行粗鄙,你怨她見識短淺,每每相對便劍拔弩張。為父思來想去,這些話,終究還是得由我親自來說。”
裴桑枝淡聲道:“一切盡在掌握中。”
永寧侯表情訕訕,試探著道:“真的非攀榮妄這根高枝嗎?”
“陛下的皇子們未必不是更好選擇。”
裴桑枝將永寧侯從頭到腳細細審視了一番,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可不似父親那般三心二意、朝秦暮楚。”
“女兒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永寧侯:……
老天爺真是不開眼!
……
三兩日從指縫間溜走。
成府。
還是那座竹樓。
落日餘暉透窗斜入竹樓,一襲青竹暗紋棉袍的少年郎侍立在紫檀木書案旁。
垂眸看著成老太爺落在灑金熟宣上的詞句。
與成景翊相比,少年郎如竹間新雪,少了幾分貴氣,多了幾分清朗。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
紅豆曲。
紅豆謂之相思。
成老太爺緩緩擱下狼毫,指尖在案几上輕叩兩記,方抬眸淡聲道:“景淮,你大伯可曾與你分說明白,老夫今日喚你前來所為何事?”
成景淮規規矩矩道:“稟祖父,大伯未曾言明。”
成老太爺聽聞此言,暗自搖頭嘆息,心中對成尚書的鄙薄之意又添了些許。
爛泥扶上牆,依舊是爛泥。
鹹魚翻了身,還是臭鹹魚。
“罷了,便由老夫親自說與你聽。”
“你雖自幼隨父母在留縣長大,不常居於府中,但成裴兩家的婚約,想來你也是知曉的。”
成景淮未能參透成老太爺話中深意,卻仍恭敬應道:“孫兒知曉。”
成老太爺:“那老夫便不繞彎子了。”
成老太爺開啟天窗說亮話,寥寥數語將他的打算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