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夫人輕撫成尚書的後背,溫聲軟語:“老爺息怒,請聽妾身一言。”
“那裴桑枝桀驁不馴如野馬脫韁,市井陋習浸淫出的尖厲口齒,更兼過往經歷甚是上不得檯面,橫看豎看都不是合適的宗婦之選。”
“恰巧,景翊對裴桑枝全無好感,一切都是老太爺一意孤行,亂點鴛鴦譜。”
“有今日之事作筏子,您在老太爺面前也正好有了說辭推拒這門親事。”
“咱們景翊飽讀詩書,是萬萬不可迎這般粗鄙女子過門的。”
成尚書聞言,繃緊的肩背稍稍一鬆,語氣中仍有些不忿:“我不單單是氣裴桑枝言語無狀,野蠻粗鄙,也是氣永寧侯心比天高。”
“原想著,更換婚約人選,是委屈了咱們景翊,不曾想,永寧侯竟想著給裴桑枝攀更高的門第,也不怕閃了腰摔斷腿!”
“就裴桑枝那副德性,永寧侯怎麼有臉挑肥揀瘦的!”
成夫人先是一愣,面露困惑,旋即黛眉微蹙,沉吟片刻,方反應過來。
“老爺敏銳。”
“若非老爺提醒,妾身都不曾發現。”
成尚書冷哼一聲:“他本來能直接拍板決定,卻偏偏要裝出一副從善如流的慈父模樣,召來裴桑枝和……”
成尚書委實覺得春草二字,難以啟齒,索性止住了話頭。
成夫人眼珠子轉了轉,若有所思:“裴駙馬下山了,也難怪永寧侯的底氣變足了。”
“沐猴而冠!”成尚書咬牙切齒。
“對了,你暗中留心京中的世族閨秀,須得家世清貴,性情溫順,又德容兼備,事成之前切莫聲張。”
成夫人聞絃音而知雅意,心下一動,壓低聲音,試探著說道:“老爺是想解除兩府的婚約?”
成尚書眼瞼微跳,理直氣壯:“裴桑枝是決計不能做成家婦的,而她裴……”
“裴春草本就名不正言不順,而今眼瞧著永寧侯的心也偏向了裴桑枝,親疏遠近擺在這兒,裴春草便沒有資格做我尚書府的宗婦!”
“景翊孝順,只要你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他會理解並接受的。”
成夫人抿抿唇,斟酌著道:“老爺,妾身冷眼瞧著,侯府的諸位公子與春草一向親厚,倒是對裴桑枝不假辭色,疏離的很。”
“假以時日,春草未必沒有依靠。”
成尚書吹鬍子瞪眼:“可不是親厚嗎!”
“親厚到讓人揣測兄妹之間不清不楚,齷齪曖昧!”
“永寧侯膝下三子,唯有裴謹澄還勉勉強強算個人物,剩下那兩個,不值一提。”
“夫人不必再勸了。”成尚書的聲音沉了幾分,“我知那丫頭素日裡頗得你歡心,然,你既掌尚書府中饋之權,就該守住世家主母的分寸,拎得清輕重,休要本末倒置。”
“尚書府不需要出身卑賤,又名喚春草的女眷!”
成夫人碰了一鼻子灰,心下茫茫然。
生而為女子,姓甚,名誰,真的重要嗎?
日後,她們會有一個統一的稱呼。
某某氏、某某夫人、某某老夫人,久而久之,她們就沒有所謂的閨名了。
……
那廂。
榮妄聽聞了裴桑枝舌戰群渣又能文能武的精彩表現,笑的根本停不下來。
“裴四唱的戲果然精妙絕倫。”
無涯見榮妄笑得一臉盪漾,又很是不值錢的模樣,暗暗用胳膊肘戳戳了無花,努努嘴,小聲道:“這算不算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無花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無涯無語,沒好氣道:“你一個吃肉、喝酒、殺生樣樣不誤的假禿驢,裝什麼得道高僧。”
無花輕咦了一聲:“小僧今日修佛,不修道,要不然早一巴掌呼你臉上了。”
無涯:“小嘴巴,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