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有些乏了。
永寧侯目送裴桑枝離開,臉上慈愛的笑意緩緩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冷硬肅殺。
抬抬手,揮揮袖子,僕婢們魚貫而出。
莊氏緊緊攥著袖子,肩膀控制不住的瑟縮起來。
她知道,永寧侯是真的怒了。
“侯爺,妾身……”
永寧侯端坐在雕花大椅上,抬眼,開門見山道:“我不想聽任何狡辯之語。”
“你為何厭惡桑枝至此!”
“說!”
他坦言,對這憑空冒出、令侯府淪為上京百姓茶餘飯後談資的女兒並無甚好感。
那份不喜和輕蔑是基於裴桑枝毫無價值。
可,不喜歸不喜,過去月餘,他未曾想過刻意的搓磨作踐,只是眼不見為淨,任其自生自滅。
莊氏呢!
在他一再的耳提面命下,還是如此的不識大體。
“她是怯弱普通,比不得明珠光鮮亮麗,也比不得你與明珠十四載母女情分,但她骨子裡淌著的是你的血,你是她的生身母親。”
“臨允嫌惡她,折磨她,她卻能以德報怨,足見她璞玉渾金,純善之至。”
“倘若她金枝玉葉的長大,絕不比明珠差!”
“莊氏,我要聽實話,休要搪塞,以虛言亂真!”
這回,永寧侯是必須要問出個所以然。
他不允許莊氏一而再再而三的壞他的計劃。
莊氏垂首,眼珠子咕嚕咕嚕轉著,嘴唇囁嚅了良久,半真半假道:“不瞞侯爺,妾身初見桑枝,就覺心驚肉跳,直冒冷汗,彷彿她不是妾身的女兒,而是生來的仇家。”
“妾身也知這種感覺荒謬無稽,但委實難自持。厭惡尚且不及,又怎麼可能生得起母女情分呢。”
“侯爺,興許妾身與桑枝天生沒有做母女的緣分。”
永寧侯眸色冷冷,直勾勾的望著莊氏。
一掌重重的拍在扶手上,厲聲道:“知道荒謬還敢宣之於口!”
“偏心就是偏心,還說的這般冠冕堂皇。”
“莊氏,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下不為例,否則,我會抬周姨娘為平妻,將桑枝記在周姨娘名下,到那時,桑枝依舊是嫡女,你也不必委屈自己勉強作慈母之態,全了彼此的體面。”
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裴桑枝已經走進了上京權貴眼中,再也不是之前那個默默無聞可以隨意作踐的小透明瞭。
今非昔比。
他識時務,講究將利益最大化。
莊氏面白如紙,淒厲道:“侯爺,我是你的結髮妻子啊。”
永寧侯無動於衷:“如果你是妾室,已經被髮賣出府了。”
“這些年來,我給了你足夠的正妻體面。”
“我不想與你爭辯,只想知道你還願不願意做桑枝的母親。”
“做!”莊氏喉嚨發緊,歇斯底里的怒吼。
淡淡的鐵鏽味在唇縫齒根間蜿蜒漫開。
若是扶立平妻,她還怎麼在女眷圈子裡立足!
可恨!
可恨至極!
“說到便做到,要不然,別怪我不講夫妻情面。”
“準備份厚禮,你親自跑一趟,請李尚儀來教桑枝學規矩禮儀。”
“言辭懇切點,姿態放得低一些。”
“另外,先把府庫珍藏多年的沉魚膏給桑枝送過去,再想辦法從其他有沉魚膏的府邸那兒換些回來。”
“莊氏,不要再讓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