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之類清冷素淡的顏色可不是妄哥兒的首選。
硃紅、緋紅、絳紅、寶藍、孔雀綠,越扎眼越得他歡喜。
榮妄揚眉,恣意明媚的笑道:“一成不變多沒勁,您不是也總嫌我張揚嗎,月白色多麼低調沉靜平易近人。”
榮老夫人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兒,眉眼間是滿滿的與有榮焉。
這副神采飛揚,風華灼灼,彷彿天底下的鐘靈毓秀盡集一身,任是誰見了都得歎服人間第一流。
“休要避重就輕。”榮老夫人笑道:“到底是哪家的小孔雀?老身一向開明,不作奸犯科歹毒狠辣即可。”
榮妄輕哼一聲,耍賴道:“我這就去換回絳紅圓領袍。”
話音落下,迎光而去。
榮老夫人轉動著腕間的佛珠,嘆息聲響,那雙經歷了六十餘載風雨的眼睛閃爍著晦澀複雜的光。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四肢發達,頭腦一知半解的婢女了。
耳濡目染下,她也學會了剝絲抽繭,學會了透過現象看本質。
永寧侯府的裴四姑娘絕非易與之輩,她不知全貌,不想隨意評判。
可恨、可憐、可悲都只是一字之差。
然,或許人心生來就是偏的,皆懷揣兩杆秤,一杆星子鑲金專稱至血親摯交,一杆砣墜玄鐵偏量陌路旁人。
是瑤池仙品,還是瓦礫碎石,全看做評判之人的心。
在情愛一事上,她不願妄哥兒走先皇走過的路。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那句女兒家有野心不是錯,想掙脫泥潭、塵盡光生更不是錯。
真真是俗事亂人心吶。
“來人。”榮老夫人停下手中的動作,沉聲道:“即刻著人往永寧侯府遞個話,就說老身明日要設茶會,專請侯爺夫婦過府敘話,討教討教這養兒教女的門道,好生聊聊何為榮國公做事當真不留一絲餘地。”
她是年邁,但不意味著是個對府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的睜眼瞎。
候在廊簷下的嬤嬤應聲,躬身離去。
……
頤年堂外的石徑上。
榮妄看著老夫人院裡的嬤嬤行色匆匆的背影,心頭不由得生了些疑惑,朝著無涯挑挑眉:“戚嬤嬤怎的出府了?”
無涯渾不在意接話:“定是得了老夫人的吩咐。”
榮妄抿抿唇,抬腳踢了下無涯的小腿:“廢話。”
“去瞧瞧。”
無涯睜大眼睛,愕然不已,伸出手指:“國公爺,您都有膽子過問老夫人的事情了?”
旋即,瘋狂搖頭:“這活您來幹,屬下幹不明白。”
榮妄瞪了眼無涯:“沒用的東西。”
無涯:攻擊不了人身,就人身攻擊上了。
在榮妄的眼神威脅下,無涯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理念,禍水東引:“國公爺,術業有專攻,隱匿身份、追蹤探聽乃無花的強項。”
“讓他去!”
榮妄一字一頓:“你去!”
無涯蔫了。
去也匆匆,回也匆匆。
“老夫人邀永寧侯夫婦過府敘話?”榮妄失聲反問。
無涯一本正經的頷首。
榮妄眼神顫了下。
老夫人自辭官退隱後,便深居簡出,鮮少露面。
更別說,她老人家一貫看不起永寧侯的為人作派,每每提及,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了。
竟突發奇想管起了閒事……
無涯摩拳擦掌,眉眼間遍是看好戲的戲謔:“國公爺,您是相信老夫人專程為您討公道,還是相信屬下藏著金山銀山。”
榮妄扯扯嘴角:“你今早是不是練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