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爺,老夫人正發愁您的婚事呢。”
“這樁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談資傳入老夫人耳中,這個難題,怕是會迎刃而解。”
“永寧侯府與榮國公府,到底算有舊交。”
其實,他想說英雄救美的。
然,他家國公爺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絝,裴四姑娘也與美字毫不相干。
“無涯。”榮妄“啪”的一聲闔上摺扇,輕敲扶手,胸有成竹道:“你不瞭解老夫人。”
“老夫人偏愛姑祖母和小爺這一掛的長相。”
“榮國公府但凡沒落魄到吃不起飯的程度,都不可能找一個透著一股衰敗凋敝之相的女子做主母。”
無涯由衷道:“此生,國公爺婚事無望也。”
他有幸在老夫人那裡見過先太后的畫像,穠豔昳麗,耀若春華,美的不可方物。
而國公爺的容貌,肖似先太后。
從小到大,他一直篤信,這般長相,世上無雙。
榮妄白了無涯一眼。
無涯話鋒一轉,順著榮妄的說法,繼續道:“那國公爺為何會一反常態做善事呢?”
“她很獨特,能讓一潭死水似的上京變得更熱鬧。”榮妄擲地有聲。
“所以,小爺樂意順手賞她一條活路。”
“嘖,小爺知道,你欣賞不了這種獨特。”
無涯:不還是煽風點火,看熱鬧不嫌事大嗎?
世人眼中的離經叛道、膽大妄為,就是國公爺眼裡的驚豔脫俗。
真真富貴窩裡滋養出的底氣。
“她若是撲騰兩下,又沉寂活不了呢?”
榮妄撫著摺扇的手頓了頓,漫不經心勾唇:“那就當是小爺無聊之餘的消遣。”
“在那虎狼窩裡,嬌花是活不下去的。”
“她不想死,就必須得長出獠牙。”
“小爺只喜歡不要命興風作浪的,而不是稀裡糊塗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的。”
“她今日這股狠勁兒,就甚是對小爺的胃口。”
“若她被一時的溫情打動,斂起了鋒芒,死了就死了。”
“反正,小爺已經救過她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小爺都理直氣壯。”
“走快些,走快些,老夫人必須得吃到冒著熱氣的瓜。”
無涯很會抓重點,意有所指的重複“只喜歡?”
國公爺生來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能令其側目記掛的少之又少。
不得不承認,永寧侯府的裴四姑娘走了狗屎運。
那把火,放的物超所值,說不定還會有意外之喜。
“那要不要安排人盯著永寧侯府?”
榮妄擺擺手“不必做無用功。”
只要夠狠絕、夠聰慧、夠不要命,侯府的層層院牆擋不住裴桑枝的光芒。
榮妄沒有說出口的是,裴桑枝鋌而走險縱火燒祠堂那一幕,陰鷙狠厲,卻也美的像雲銷雨霽後的彩徹區明。
那種美,不在皮,不在骨,在心。
嗯,還是得再觀望一二,方可宣之於口。
無涯:不對勁,又說不上是哪裡不對勁。
……
裴桑枝幽幽轉醒。
身下躺著的紫檀木千工拔步床,清透鮫綃帳垂落而下,帳角綴的羊脂玉和翡翠鈴鐺。
不遠處,是嵌螺鈿妝臺和鎏金鏨花銅鏡。
錯金博山爐上嫋嫋升起白煙,香屑又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