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開玩笑的啦!他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坦白我們的關係,畢竟,我只是他的情人嘛。”
“情、情人?”謝聰徹底混亂了,手指顫抖著指向她:“你、我……他?你是他情人?”
“確切地說,他是我情人,因為是我包養他的。”
安幼南用一種對演技派來說也頗具挑戰性的溫柔依戀目光,寵溺又略帶嗔怪地語氣,柔聲對王子虛道:
“你早說你的理想生活是買個帶小院的房子啊,我還白白給你送輛車……”
話音未落,她就在謝聰驚愕的目光中,變戲法似的將一隻印著雙r標誌的沉甸甸車鑰匙,“啪”地一聲,清脆地拍在了王子虛的胸前。
王子虛哭笑不得,對已經徹底凌亂的謝聰道:
“別聽她的,她就我一親戚家的小孩,跟你鬧著玩的。”
謝聰臉上表情寫著分明的五個大字:“你看我信嗎?”
王子虛沒管他信不信,趕緊抓住安幼南的手腕:“我們這邊還有事兒,挺急的,就不多聊了,失陪,下次有機會再聚!”
說罷,幾乎是半拖半拽地拉著安幼南快步離開。只留下謝聰久久佇立在站臺前,如同永恆面頰上的一滴孤單淚水。
走出去夠遠,確定謝聰聽不到後,他才把那枚沉甸甸的庫裡南車鑰匙拍回安幼南手裡,低聲問道:“你幹嘛啊?”
安幼南翻了個白眼:“我幫你回擊裝逼男,你兇我幹嘛?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王子虛好氣又好笑:“謝聰是裝逼男?”
安幼南道:“當然了,他優越感都快漫出來了,你看不出來嗎?我在旁邊聽你們聊天,都快煩死了,虧你還能心平氣和。”
王子虛說:“他就是嘴巴毒了點,喜歡吹牛,本性倒談不上壞……嗯,他說他包女大學生,多半也是吹牛。”
安幼南漂亮的眼眸危險地眯起,像只鎖定獵物的貓:
“我管他本性如何,反正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雄競裝逼男,只要我撞見了,必打臉!”
說罷,她臉上切換成陰險狡詐的反派神態,嘴角勾起一抹邪氣的壞笑:
“你看到了嗎?他最後那副模樣——失落、不甘、羨慕,今天晚上,多半睡不著了吧?這些負面情緒……桀桀,多麼美味……”
“你是哪裡來的惡魔嗎?以人類的負面情緒為食糧。”
“我是精靈,設定上無敵美貌的那種。”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鬥著嘴,在冬日下午清冷的空氣和城市特有的喧囂背景音中,走到了火車站指定的地點。王子虛很快聯絡上了那位負責的列車長,順利取回了安幼南遺失的物品。
很快,王子虛便已拎著幾個分量不輕的禮品袋(裡面果然裝滿了包裝精美的菸酒茶點),和安幼南並肩走在返程的路上了。
“哇!”安幼南眼睛亮晶晶地冒出小星星,語氣帶著真誠的驚訝,“我還以為你是安慰你爸的,沒想到你真能把行李拿回來啊!”
王子虛掂量了一下手裡分量十足的禮品,說:“我也以為你是哄我爸的,沒想到你真的帶了這麼多禮品。”
“那是當然咯,”安幼南得意地甩著手臂,小馬駒一般邁著輕快的步伐,“禮多人不怪嘛!第一次登門拜訪,就是建立良好第一印象、拉近關係的最佳時機,怎麼能不備足厚禮?”
她說得理所當然,彷彿這是社交場上顛撲不破的金科玉律。
王子虛沒想到工作這麼多年,還要被比自己小這麼多的妹妹教育如何送禮。若是當初有她指點,多跑多送,應該也不至於九年評不了優秀。
“噯,”安幼南輕輕呼喚他,“你剛才被那個人那樣說,心裡真的一絲波瀾都沒有?就真的沒有想過,揭開你的面紗,以小王子的身份生活下去嗎?”
王子虛腳步未停,目光平靜地投向遠處灰濛濛的天際線,搖了搖頭:
“他那是主流價值觀下,對我這種人的標準反應,就像下雨要打傘一樣正常。”
說罷,他側頭看她,問道:“對你來說,我不肯坦白自己的身份,不是也很奇怪嗎?”
“奇怪。”安幼南點頭,沒有絲毫猶豫,但馬上話鋒一轉,眼神變得清澈而銳利,“但不是那種不符合主流價值觀的奇怪,那種奇怪太低階了。”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正對著王子虛,冬日的風吹起她額前的碎髮,用箴言般的口吻道:
“主流價值觀,只是社會這臺龐大機器,用來指導那些融入不了現代複雜性的‘原始人’的東西。而你我這樣的強者,是不需要的。”
王子虛輕輕笑了:“我居然成了強者……”
“你當然是強者,”安幼南十分認真地說,“能夠清醒地選擇,並且有勇氣堅持按自己的方式去生活,去承擔選擇帶來的一切——無論好壞。這本身就是絕對的強者。”
……
將禮品帶回家後,老王對安幼南的重視程度更上了一個檔次。他殷勤邀請安幼南住下,同時催促王子虛快把鋪蓋抱好滾到沙發上去。
王子虛對此倒沒什麼牴觸。
沙發,這個客廳裡被遺忘的角落,那個狹小而柔軟的空間,反而給他一種奇異的、被包裹的安全感,像一個小小的避難所。
更何況,在世俗的眼光裡,睡沙發總帶著點“犧牲奉獻”的意味,旁人(尤其是老王)對待蜷縮在沙發上的人,連說話聲調都會不自覺地放輕幾分。
最後,連鋪蓋都是安幼南幫他鋪好的。總而言之,他沒什麼可抱怨的。
真正讓他頭疼的是明天。
明天有文協的新春團拜會,文協全體要去李庭芳老師家裡拜年,活動可能持續一個上午乃至一整天。
這勢必不可能帶上安幼南一起去,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裡,跟老王大眼瞪小眼,他又不放心。
思來想去,他覺得唯一的辦法,就是給老王找個活幹,把他支出去一天。讓安幼南獨自看家,或許是最穩妥的。可找什麼由頭呢……他腦子飛快地轉著。
想著想著,在沙發的溫柔包裹中,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王子虛猛地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結結實實地壓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像被一塊溫熱的巨石砸中,呼吸都為之一窒。
他悚然驚醒,心臟狂跳。
屋裡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昏黃的路燈光線,透過沒拉嚴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幾道搖曳的光斑。
在這模糊的光影裡,他赫然看見:一個穿著睡衣的身影,正騎馬似的耀武揚威地跨坐在他身上!
是安幼南。
她俯著身,長髮垂落,在微弱的光線下勾勒出模糊的輪廓。黑暗中,她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像兩點寒星,帶著一種審問的氣勢。
“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參加團拜會?”她壓低了聲音質問,那刻意營造的兇狠勁兒,卻在下一句瞬間破功,變成了純粹的好奇寶寶,“……團拜會是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團拜會?”王子虛冷汗直流,驚駭異常,他真的有點懷疑安幼南是一隻能夠窺探人心的惡魔了。
“我偷看你手機了。”安幼南毫不心虛地答道,那語氣,簡直比“我幫你倒了杯水”還要自然。
“你看我手機了?!”王子虛又驚又怒,下意識地想掙扎起身,奈何這女人壓在他小腹上,把他釘死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妹妹看哥哥手機,不是很正常嗎?”安幼南歪了歪頭,黑暗中也彷彿能看到她一臉的無辜和理所當然,“我看網上好多這種段子呢。”
“網上段子怎麼做,你就要怎麼學?主流價值觀不是用來指導原始人的工具嗎??”王子虛快被她的強盜邏輯氣笑了。
“噓——!別吵!”安幼南低頭逼近,斬釘截鐵地宣佈,“我現在不想跟你吵,別把你爸吵醒了。總之,我明天要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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