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方才\"明末萬妖冢\"簽到的獎勵,丹身流轉的幽藍光澤像極了老蛟喉間的逆鱗。
他望著陸文軒身後越聚越多的紫霄宗弟子,喉結動了動——那些人腰間的降妖杵已褪去布套,符紋在暮色裡泛著冷光,像極了上個月李無涯刺向阿橘的那柄劍。
\"各位。\"他突然提高聲音,玉瓶\"咔\"地擱在櫃檯上。
丹香裹著暮色騰起,白頭鷹妖從電線杆撲稜著飛下來,落在他肩頭:\"這是二階固元丹,化形期妖修服下能穩五百年道基。\"他掃過圍在身前的九璃、夜狼、老蛟,目光在阿橘攥緊算盤的指節上頓了頓,\"鎮妖樓不養閒人,但凡是願籤共生契的——\"他屈指彈了彈玉瓶,\"一人一顆。\"
寂靜像塊石頭砸進人潮。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夜狼,他粗糲的爪子拍在蕭承煜背上,震得櫃檯都晃了晃:\"老子早看玄門不順眼!
上個月他們燒了我兄弟的狼窟,這丹正好給崽子們補補!\"他轉身衝身後的狼妖們吼,\"都過來!
誰要是縮著,老子扒了他的皮!\"
九璃的狐尾在身後炸成蓬鬆的雪團。
她伸手按住蕭承煜欲取丹的手腕,眼尾的紅痣因激動泛起薄粉:\"蕭小友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玄門會說你是妖首,會......\"
\"會怎樣?\"蕭承煜反手握住她的指尖,力道輕得像哄受了驚的小貓,\"上個月他們說我是妖奴,這個月說我是妖首,明年說不定要給我封個'萬妖之主'——\"他突然笑出聲,\"反正名頭再響,也不如手裡的丹實在。\"
老蛟的鱗片在暮色裡泛起青芒。
他顫巍巍抬起手,掌心浮起半枚破碎的玉珏:\"老夫守潭五百年,這是青蛟一脈的族印。
籤契可以,但求小友......\"
\"放心。\"蕭承煜抽回手,系統提示音在識海嗡嗡作響——\"檢測到妖修締結意願,是否開啟群契模式?\"他垂眸盯著櫃檯下的聚靈陣,陣眼處的千年朱果殘瓣正隨著呼吸明滅,\"鎮妖樓的契,是命換命的契。\"
陸文軒的拂塵穗子絞成了亂麻。
他望著突然圍在蕭承煜身側的妖修群:夜狼的狼爪按在降妖杵的攻擊範圍內,九璃的狐尾掃過玄門弟子的劍尖,老蛟的蛇信子在唇間吞吐,連王嬸都抱著豆漿碗站到了最前排,衝紫霄宗弟子翻著白眼。
\"蕭承煜!\"他向前跨了半步,卻被夜狼的低吼聲震得頓住。
那聲音像滾過石板的悶雷,混著血腥氣撞進他鼻腔——這是妖修動了殺心的前兆。
他喉結滾動,想起昨夜紫霄宗大長老的傳音:\"若那小子引動妖潮,格殺勿論。\"可此刻眼前的\"妖潮\"裡,有縮在阿橘身後、尾巴尖還沾著爐灰的小狸貓妖,有替王嬸撿油餅的白尾狐,甚至有隻瘸了腿的老黃狗妖,正趴在蕭承煜腳邊啃他扔的肉骨頭。
\"你可知此舉已觸怒玄門高層?\"他的聲音比降妖杵上的符紋還冷,可目光卻不受控制地落在蕭承煜肩背的舊傷上——那是李無涯的陰煞劍留下的,此刻正隨著呼吸滲出淡淡血痕。
\"我就是個賣丹的小老闆。\"蕭承煜歪頭笑,指尖悄悄按在櫃檯暗格裡的破陣符上。
系統投影在他識海里,妖魂契約的金線正像蛛網般蔓延,連線起三十七個閃爍的光點——每個光點都是妖修的命魂。\"誰愛來誰來,反正......\"他掃過陸文軒腰間的玄門令,\"來的人越多,我這丹賣得越貴。\"
陸文軒的手指在拂塵上掐出青白的印子。
他聽見身後弟子們的私語:\"師兄,這妖修足有三十七個,咱們才二十三個......\"\"大長老說要抓活的,可要是打起來......\"他望著蕭承煜眼裡跳動的光,突然想起宗門典籍裡的一句話:\"聚妖者,非妖也,乃鏡也。\"鏡中照出的,是玄門\"除妖衛道\"下的血與骨。
\"收隊。\"他突然轉身,拂塵重重甩在地上。
玄門弟子們面面相覷,降妖杵的符光漸次熄滅。
陸文軒走過蕭承煜身側時頓了頓,聲音輕得像被風吹散的灰:\"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蕭承煜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掌心的汗浸透了破陣符。
阿橘的尾巴悄悄纏上他手腕,帶著爐灰的溫度:\"承煜哥哥,他們......\"
\"走了,但還會來。\"他低頭擦掉她耳尖的爐灰,目光掃過鎮妖樓外亮起點點燈火的屋簷——那裡蹲著三隻縮成毛團的妖修,正替街坊守夜。\"李無涯的陰煞劍還沒拔出來,玄門的刀,也還懸在頭頂。\"
系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時,已是深夜。
蕭承煜靠在鎮妖樓的門框上,望著月光在聚靈陣裡流淌成河。
阿橘蜷在他腳邊打盹,尾巴尖還卷著半塊沒吃完的桂花糕。
\"叮——檢測到異常靈氣波動,距離鎮妖樓三公里,方位西南。\"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西南方向是江城市最大的玄門據點,此刻那裡的靈氣像被抽乾的井,只剩下濃稠的陰煞之氣翻湧。
他摸出懷裡的玄門密辛殘卷,殘頁上\"血祭\"二字被月光照得發紅。
\"小橘貓。\"他彎腰抱起阿橘,指尖按在鎮妖樓的機關上。
丹爐自動騰起青焰,照得兩人的影子在牆上晃成一片,\"把算盤收進乾坤袋,再去把夜狼他們叫醒。\"
阿橘揉著眼睛點頭,尾巴卻悄悄豎成了毛刷子。
鎮妖樓外的夜色裡,有細碎的腳步聲正穿過梧桐巷,混著降妖杵特有的符紋震顫,像極了暴雨前的悶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