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紅霞剛進派出所,看見被關在拘留室裡的宋青山,就紅了眼眶,撲了過去。
兒子長這麼大,自己連碗都捨不得讓他洗,也不知道在裡面遭沒遭罪。
“青山呀!他們沒為難你吧?”
說著就蹲在地上哭號起來。
“冤枉呀!我家兒子一直遵紀守法,都是借了宋鐵的車騎出來才會被抓的啊!公安同志,快把他放出來吧!”
“娘呀!快拉我出去,我真沒幹什麼壞事!”
宋青山熟稔地配合起顧紅霞乾嚎。
公安們朝這邊看了一眼,又各自忙手頭的事情去了。
當公安辦案的,能沒見過幾次世面?要是哭能證明清白,竇娥也不會被砍頭了。
哭?哭也算不得證據的。
眼見無人搭理,這對母子開始收拾起情緒。
“明軍,回來了?這回拉了個唱大戲的?”
肖局長端著冒熱氣的搪瓷杯,嘬了一口,笑呵呵地問。
“局長,那兩個盲流還有宋青山問清楚了麼?”
肖明軍規規矩矩向肖局長敬了個禮,沒有正面回應肖局長的玩笑。
“臭小子,跟你爸我裝什麼大尾巴狼呢!”肖局長寵溺地拍了一下肖明軍的後腦勺。
“工作場合稱職務,肖局長。”
肖明軍又敬了個禮。
肖局長掃了一眼跟在肖明軍身後的宋鐵。
宋鐵身形板正,神色從容,跟那些進了公安局畏畏縮縮的小青年不一樣。
自然得好像回了家,要不是宋鐵的年歲尚小,他都懷疑是哪個領導私訪。
他也不禁來了興趣。
“這位是?”
“肖局長好。”宋鐵利落地行了個舉手禮。
“好…好…”肖局長竟然不自覺也抬手回禮。
“我叫宋鐵,那輛二八大槓,是宋建業從我院子裡私自推回家的。”
“哦?這麼說,你才是偷車的人?”
“那輛車是別人撿到,然後託我保管的,我本來今日就要帶來鎮上尋找失主。”
肖局長含笑盯著宋鐵的眼睛,宋鐵的眼神毫無動搖。
雖然撿到無主的二八大槓,還平白給人聽著很離譜,半大青年還要費勁,找這個大件的原主更離譜。
但是宋鐵那淡定的語氣,讓這些說辭有了幾分可信。
“誰撿到的?”
肖局長示意宋鐵坐下,給他擺了個杯子,拿起茶壺往裡斟滿茶水。
“嚐嚐,也不算什麼好茶。”
肖明軍一看肖局長這陣勢,就撤了,他還得處理那戲很足的宋建業一家,還有張八條肖九萬兩個盲流。
宋鐵對肖局長這套再熟悉不過了。
前世他在警局裡工作那麼久,局裡的警察分三種,一種是唱紅臉的,一種是唱白臉的,兩人一搭配,就像反覆屈折的力,再倔的凡人也能敲打出點什麼。
第三種是和稀泥的,常見於家長裡短的鄰里糾紛。
肖局長明顯就是白臉,主打一個吃喝我的你嘴軟,總得交代點訊息,拿了我的你手短,總得交出點有用的。
此時要是拒絕,就得紅臉登臺了。
所以宋鐵也不推辭,拿起杯子,吹了幾口氣,品了兩口。
“那人我也不認識,從我這裡換了幾次吃的,昨晚我駕著馬車回家,他拿了幾個菜包子,就把車給我了。”
現在自由市場還沒開放,私自買賣算是灰產,不好明說,所以宋鐵就挑了些能說的。
“對方是本地人嗎?”
“聽口音不像。”
宋鐵仔細回憶那人,從面相到口音都像是太白山周邊的人。
“那你這就說不通了。”
肖局長把茶壺推到宋鐵跟前,示意他想喝可以自便。
“腳踏車前槓上寫著高鵬兩個字,我要是起了貪念,有一晚上的時間把字磨沒。”
宋鐵拿起桌面上的紙筆,端端正正地寫了高鵬兩個字。
肖局長一看,便徹底打消了疑慮。
古人云傾蓋如故,一盞茶的功夫,就能知道一個人的品性。
“這麼說都是誤會,那是你的大伯?要是如你所說這就是烏龍了,做了筆錄你們就可以走了。”
肖局長爽朗地大笑,也不知道今天這事兒是怎麼起的頭。
但是既然這一家子跟腳踏車失竊的案子關係不大,讓他們回去配合調查就行。
“公安同志,他們在沒經過我同意的情況下,私自把車推回家,這算偷吧?“
宋鐵甚至沒有正眼看那兩夫妻。
“不問自取視為偷,算。“
“把他們請去審訊室,失主來了,讓他們自行商量吧。”
“那抓起來吧,該罰罰。”宋鐵喝完最後一口茶,“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家裡一堆事呢,謝謝局長的茶。”
今天浪費了不少時間了,晚上的太白山太過危險,在有槍之前,只能白天去。
顯然今天是趕不了山了。
合法打獵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
我心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先去明軍那裡留個筆錄,後續關於這案子,有什麼事我們會找你。”
“好。”宋鐵起身,又立定行了個舉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