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遺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林思成拼著命換來的。信不信市局的領導來了後,比這幾位還親切,還親近?
好多事情不能講,商妍模稜兩可的回了一句:“是挺大!”
怔愣間,送走了領導。院長、副院長、王齊志,還有林思成又進了隔壁的辦公室。
又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出來。
一如即往,林思成仍舊溫和,仍舊禮貌:“方總,久等!”
方靜閒忙站了起來:“林老師,您客氣!”
之前她對林思成就挺恭敬,但現在更恭敬,竟然不知不覺間就用上了敬語?其實很正常,就跟趙修能第一次見林思成跟陳朋勾肩搭背,眼珠子差點蹦出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們常年遊走於灰色地帶,見了官,會產生一種本能的敬畏……
掙錢要緊,簡單寒喧了幾句,林思成跟方靜閒出了門。
沒多帶人,就他和趙修能,還有章豐和徐高蘭。
縱然不是第一次,但每次坐這兩位的車,趙修能都會忍不住的感慨:和局長稱兄道弟,讓幹警全天候隨身,他要能到這一步,死也值了……
感慨間,車駛出校園,差不多半個小時,到了楓葉苑。
看到星羅棋佈的別墅,趙修能左右一瞅。
林思成也跟著瞅:“趙總,有沒有印象?”
“沒有,反正沒來過!”趙修能搖頭,“也可能是新搬到這兒的!”
林思成不置可否:也不是沒可能。
夥貨不問賣家的底細,這是行規。因為西京就這麼大,有名的收藏家就那麼多,如果你揹著拉縴(中間人)下出籠(私下交易)怎麼辦?所以他沒問,方靜閒也沒講。
但知己知彼,有備無患:萬一路子太野,也能提前做個防備。
可惜,趙修能也不知道。
暗暗轉念,車停到一幢別野底下。應該打過電話,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等在門口。
估計是帶路的,方靜閒也沒介紹,一群人跟著進了別墅。
裡面又有兩男一女,同樣很年輕,趙修能瞅了兩眼,微微搖頭,意思是不認識。
林思成點點頭:不認識也無所謂,東西的來路正就行……
商妍提前交待過,方靜閒並沒有介紹林思成和趙修能,只說是朋友。
幾句寒喧,開門見山,方靜閒拉著女人的手嘀咕了兩句,女人點點頭,一個男子端來一方托盤。
用紅布蓋著,放到茶几上掀開,露出十一枚古錢。
外圍的十枚都是正常大小,直徑約三公分。中間的一枚稍大點,約摸四公分。
很厚,差不多要三毫米左右,中間並非通寶之類的字樣,而是吉語。按順時針方向,依次為:一道同風、二南雅化、三星拱照、四海昇平、五穀豐登、六府孔修、七政齊衡、八音克協、九功惟敘、萬國來朝。
乍一看,像是祈福、祭祀用的花錢,又像廟裡的厭勝錢。但林思成的眼皮卻微微一跳:這是光緒寶泉局的開爐錢?
所謂開爐錢,指新皇登基,鑄錢局需重新雕模,重新鑄幣。而後在鑄造正式銅錢之前,呈予皇帝核准而特製的吉語錢。
每朝必鑄,但鑄的極少,比母錢還少。
所以不是一般的貴。
如果是單獨一枚,少說也在五六十萬左右,如果集齊一套,至少再翻兩三倍。
哪怕現在才是2008年,這一套的價格至少也在千萬級別。
仔細再看,林思成的臉色古怪起來:他想到可能會是假的,但沒想過是有真有假?中間單另的那枚“正大光明”的光緒祈福錢是真的。其餘的十枚開爐錢,就左右的三星拱照和七海昇平是真的。剩下的八枚,全是仿鑄。
但鑄的極真:尺寸絕無差別,邊緣光滑無刺,通體不見一個砂眼。
顏色極正,黃中泛紅。帶著幾絲傳世的黑漆古(氧化銅類銅鏽)。
拿起來再敲,聲音極脆,不見任何修補、鍛壓、以及泡過酸的痕跡。
甚至於材質也毫無差別,乍一看,三枚真錢和八枚假錢之間,還真就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但不用懷疑,這絕對是以真錢鑄模,煉化同時期的古錢,又翻砂鑄造而成。
做舊的方法極簡單,卻賊有用:先烤,再炸,再埋入半乾半溼的藥沙裡捂。
不過極耗時間,至少要捂三到五年,且溫度溼度差一度,配藥稱重錯一錢,錢就捂廢了。
但只要捂好,騙方靜閒這樣水平居中的行家,一騙一個準。
看趙修能,看了刮,颳了又敲,敲了還掂……
估計沒看出來,不然不會這麼認真,但他肯定在懷疑,也絕對不會買。
因為像這樣的老江湖,越是稀奇的東西,越是會留八百個心眼子:這種外行一眼就能認出來的珍寶,是如何留在現在,落到自己手上的?看著看著,趙修能冷不丁的一聲:“這一套什麼價?”
和方靜閒坐一塊的女人笑了笑:“不貴,六百萬!”
不就等於,打折打到了胯骨瘻子?
這要是真的才見了鬼……
暗暗思忖,趙修能微微一撇嘴,又看著林思成。
林思成笑了一下:“百多萬還是值的!”
趙修能頓然明瞭:就說嘛,這樣的東西怎麼可能輪到他和林思成來看?
他把錢往下一放,又往後一靠,方靜閒才後知後覺:東西有問題!
但林思成又說:百來萬還是值的?
稍一思忖,她恍然大悟:半真半假?包括還和她拉著手,好的像親姐妹的女人也聽明白了。眉頭不由的一皺,緊緊的盯著林思成。
看吧,果然知情。
好歹幹了這麼多年,城府還是有的,方靜閒笑了笑:“高秘書,還有幾件,一次性拿出來吧!”
知道方靜閒請到了高人,女人點點頭:“好!”
說著話,又托出來出了幾盤。掀掉紅布再看,這次成了瓷器。
一樽素底黑花海水紋梅瓶,一樽清粉彩人物瓶。
仔細瞅了兩眼,趙修能險些倒吸一口涼氣。
前一樽他只是瞄了兩眼,基本沒顧上,但後一樽……如果他沒認錯,這應該是清嘉慶粉彩窯工制瓷瓶。
但是就他所知,舉世間就只有一樽,如今收藏在山西博物館。那這一樽是哪來的?更關鍵的是,他也算是研究了大半輩子的瓷器。甚至唯一的那件真品也抱在懷裡研究了一兩月。但這會兒卻死活看不出來,這東西如果是假的,假在哪?下意識的回過頭,林思成緊緊的皺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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