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望舒順手就是一錘:“你嘆什麼嘆?”王齊志沒吱聲:從現在他就能看得出來,以後真到了一塊,葉安寧也是乖乖聽話的份。
沒錯,外甥女確實挺聰明,但王齊志越來越發現,她那點聰明在林思成面前,還是要差一點的。
何況,林思成還沒用全力。但這樣才好:總得有一個做主的,一個聽話的……
單望舒卻越想越氣:“葉安寧,給你機會你不中用!”
嘴裡罵著,她又給了王齊志一錘。
王齊志呲牙咧嘴,一臉冤枉。
看著單望舒訓了一會兒葉安寧,他突然想起什麼,臉一沉,拿起手機進了臥室。
感覺王齊志情緒突然就不大對了,單望舒喊了一聲:“你去幹嘛!”
“沒幹嘛!”
說著,他關上了臥室的門。
都說了,這事肯定不行。但你非要硬談?也不是不能談,但要好好談,別搞歪門邪道。
結果倒好,該搞照搞。
所以,你當我這個林思成的老師,是混日子混來的?
……
夕陽漫過灰磚,牆根的殘雪化成了黑泥。馬路牙子上的冰稜颳著鞋底,隨著“咯吱”的怪響,碎成了一灘一灘。
林思成一腳挨著一腳,踩的極為認真,腦海中卻發散思維,如天馬行空。
看似只是隨意的安排,小到毫不起眼,但林思成明白王教授的用意:林思成,你以後應該走這樣的一條路:用學術講政治。
無所謂喜好,也不至於畏難,只是角度不同,出發點也不同。
所謂功成名就,名利雙收,無非就是哪個在前,哪個在後。
也更不會有什麼妨礙。
就比如現在西大化工學院的範副院長,除了學校的職務之外,有自己的重點實驗室,也有自己的研發中心,更有自己的公司。
穿回來那一年,範副院長已經是範副校長,同時還是陝省首富。可謂學、政、商三不誤。
自己能不能走到那一步,更或是更高,還不知道,但至少有了方向……
暗暗轉念,不知不覺,到了工作室。
暮色漫漶,三層的白樓沐浴在霞光裡。北風拂過,樓前的槐枝發出嗚嗚的碎響。
鐵馬撞著簷角,叮叮噹噹。
白底黑字的牌匾靜靜的掛在兩邊,一樓的展廳亮著燈,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旁邊是辦公區,趙修能翹著二郎腿,好像在訓兒子。
二樓是試驗室,透過窗戶,肖玉珠正帶著幾個學生,在擦拭新到的機器。
三樓是培訓中心,同樣亮著燈,隱約能看到李貞的身影。
不知不覺,就有了好大的變化,與之前就一間辦公室,一間操作室相比,現在可謂是天差地別。如果說這是一座中型的科創、研發中心,也絕對有人信。
而這些,林思成基本沒操過心。甚至於他去銅川之前,一樓的展廳才剛剛裝修好,二樓才開始進料。
仔細的打量著,好像是看到了他,趙修能推開了門。
“林老師!”
趙總早就不叫他老闆了,改口叫老師。
林思成笑了笑,走了過去:“這段時間辛苦趙總!”
“我每天只是到辦公室裡坐坐,能有多辛苦?你才是真辛苦”
趙修能幫他推開了門,一臉的憤憤不平:“還他媽受氣!”
其實也沒多辛苦,就是有點廢腦。
也確實受了點氣,這不是剛還回去了嗎?他甚至能想像到,現在那四位領導有多煎熬……
笑了一聲,兩人走了進去,兩兄弟早早的等在裡面,腰齊齊的一勾:“老師!”
沒“林”,就只叫老師,就像他稱呼王齊志那樣。
但比他見王齊志時恭敬的多的多。
剛開始,林思成覺得不太習慣,說過兩次。但趙修能不但沒聽,還說正式拜師的時候要兩兒子給他磕頭,林思成就再沒勸過。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有點過了,但要說以後他和這兩兄弟綁到了一塊,那是一丁點兒都不誇張。
因為頭不是白磕的,磕了頭,你就得給人家教真東西。
當然,他這個師父也不是白當的,就二樓實驗室的那些裝置,趙修能包了一半。
這還是學校必須得參與進來,不然他能包圓乎了……
趙大要沏茶,林思成擺擺手,和趙修能上了樓。
肖玉珠一如即往,活潑而不生份,但後面的那幾位同班同學卻格外拘束。
想一想:半年前,還在一個教室裡上課。林思成還是個學渣,考試全靠走關係。
但僅僅半年,突然就到了一個可能他們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拘束再所難免……
打了聲招呼,開了兩句玩笑,兩人又上了三樓。
偌大的培訓室,就三個人:李貞不知道在寫什麼,頭都不抬,筆桿子掄的飛快。
商妍面無表情,盯著孫樂。孫樂腆個臉,又是諂媚,又是無措。
兩人的面前放著兩張紙,仔細再看:古耀州瓷的論文。
林思成怔了一下,暗暗一讚:商教授這心胸,真的可以。
因為她總覺得,王教授安排孫樂給自己當助理是別有用心。再加孫樂的底子確實有點薄,性格也不怎麼沉穩,所以商教授一直有點看不上。
沒有當面說過,但偶爾的時候,情緒中還是能感受到的。
但她能給孫樂補課,真就得說聲佩服。
看到林思成,商妍驚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說著,她又抽了抽鼻子:“和你老師喝酒了?”
林思成不抽菸,也基本不喝酒,除非和王齊志在一塊……
再一轉念:咦,看來銅川的那夥人走了,王齊志攆走的?
心中暗暗一鬆,她又給王齊志點了個贊:別看平時的王齊志人畜無害,偶爾的時候也會弔兒浪蕩,但關鍵的是時候還是能靠的住的。
不知道是林思成自己解決的,商妍一頓胡猜,又指了指對面,讓林思成坐下說。
“昨天,我還和你老師商量,你這次去銅川的收穫挺大。要不要整理一下,要不要建檔?”
“當然要建,最好趁過年前培訓一次!”林思成看著李貞,“還得辛苦李師姐!”
“她是助研,她不辛苦誰辛苦?再說也談不上辛苦……”
商妍渾不在意,又稍一頓,“但要說培訓,你準備培訓什麼?”
“當然是耀州瓷……不過是古耀州瓷,而非孟所長創新的耀州新古瓷……”
林思成想了一下,“其實我設計的培訓重點,還在於茶葉末釉,但難度比較高,接受起來可能比較吃力……”
商妍怔住,眼神古怪起來。
申遺專案中確實有傳承、培訓的硬性要求,但也沒說一點都不讓保留……
“商教授,你不用擔心:等講完基礎,能把耀州瓷學懂,專利肯定已經註冊好了,沒什麼不能教的!”
林思成一看就懂,又笑了笑:“商教授,學員都是簽過協議的!”
商妍沒說話,只是撇撇嘴:人事和培訓暫時由她負責,他能不知道學員都簽過協議?
比如趙氏兄弟,比如李貞、孫樂、肖玉珠,以及新招的幾位研究員。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合作年限。
包括她和王齊志,同樣簽了保密和竟業協議。
但林思成說教就教,一教就教真東西,沒半點兒藏私……得多好的運氣,才能碰到這樣的老闆?
林思成沒說話:藏私,不存在的。
與其捂在手裡,反倒不如拿出來,創造出技術本身應該具有的價值。
包括學員也一樣:想得馬兒跑,你就得給馬兒草,你不教他真東西,他怎麼進步,怎麼發揮出應有的能力?
水漲才能船高……
和商妍討論了一會,又和李貞約了一下時間,天也黑了下來。
老爺子估計心火都急出來了,得回去哄一下,林思成就沒有留下來吃飯。
打了聲招呼準備走,商妍又想了起來:“你如果能抽出點時間,有批東西去看一看!”
批?是“去看一看”,而非幫誰看一看……
林思成頓然明瞭:這是有人要出貨,東西應該不少。商妍應該是拿不準,也可能是沒什麼興趣,就問自己感不感興趣。
當然感興趣。
好久沒有進項,之前從方靜閒那裡賺的兩百萬早見底了。
但工作室又是裝修又是進裝置,也不能一直讓趙總默默無聞的掏腰包……
林思成點點頭:“商教授,誰的東西?”
“好像是市裡挺有名的一位老收藏家,方靜閒看過幾次,有些吃不準。就想請你幫忙……我說你沒時間……她又問能不能夥貨(合夥):不多,能幫她看個兩三件就行!”
夥貨,太能了……
“商教授,什麼時候去?”
“當然是看你時間!”
林思成不假思索:“那就明天!”
商妍都呆住了,一臉古怪。
林思成沒說話,翻了翻空蕩蕩的口袋。
商妍怔了怔,抿著嘴笑:確實,現在的林思成不是一般的缺錢。
要不是趙總贊助,他連過年前的紅包都發不下來……
“好,那就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