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成握緊方向盤,奧迪開的又快又穩。
郝鈞生無可戀,抱著壺癱坐在副駕駛,腦海中回想著林思成提醒他的那些話。
一個個字,就像是一根根針,往他心口扎:
“郝師兄,這壺仿的挺‘真’!”
“藍砂的!”
“至少是清中的,藝術水準很‘高’!”
“藍砂的!”
“非常有特色,很有研究‘價值’!”
“再有價值也是藍砂的……不是,林思成,你哪邊的?”
三番兩次的提醒,一遍遍的暗示,甚至於,關鍵的字眼還特地加重了語氣。
就差站他耳邊吼:師兄,這是大漏,趕快下手。
自己倒好,心眼被屎矇住了一樣,就認準了仨字:藍砂的。
藍砂的怎麼了?哪怕是一坨屎,只要是名家雕的,也價值千金。
再想到在店裡時,和老宋的那番對話,郝鈞恨不得給自己兩嘴巴。
誰說非宜興籍沒有紫砂名家?
陳曼生和楊彭年不就是?
兩人都是浙江人,不但不是宜興籍,甚至不是江蘇人。
誰說非宜興產的紫砂壺,沒出過名壺?
曼生壺不就是?
陳曼生一生為官,楊彭年追隨左右。兩人去過贛榆,去過溧陽,去過淮安,就是沒去過宜興。
所以,打八百杆子,曼生壺也和宜興扯不上邊。
但自己怎麼沒想起來,直到林思成解釋過後,才如醍醐灌頂?只能說,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不是宜興產,算什麼紫砂壺?不是宜興籍,你算什麼紫砂名家?哦對,不單是自己這麼想,還得加上老宋。
狗日的,要是知道這是曼生壺,怕是腸子都能悔青:好幾百萬的寶貝,被他當垃圾一樣的硬塞了出去。
咦,這麼一想,舒服多了?
看他緩了過來,臉上也有了笑容,林思成暗暗點頭。
別說,郝師兄這心理建設能力,還是挺強的。
他笑了笑:“師兄,這壺挺少見的!”
“當然,曼生壺存世的雖然多一些,但也只是相對鳴遠壺而言!”
“也挺值錢。”
“廢話,下了兩百萬,我頭割下來……嗯,不對?”
郝鈞猛的一頓,斜著眼睛:“想說什麼?”
林思成的神情很鄭重:“師兄,這壺價值很高,不單單是研究價值,還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科學價值。
其它不提,只從‘清代第一隻藍砂壺’而言,就能算得上珍品,甚至是孤品。沉澱幾年,再稍稍運作一下,翻個兩三倍不是不可能……”
兩百萬的兩三倍是多少?
四百萬,六百萬?“兩三倍就兩三倍吧!”
“關鍵的是,這壺還是……”
“好了,再別說了!”
郝鈞揮手打斷,神色同樣很鄭重,“林思成,你能叫我一聲師兄,那咱就是講究人,咱誰也別埋汰誰!何況,以後的日子還長,你急什麼?”
想想今天,林思成從前到後,有哪句話是帶有誤導意味的?沒有。
有沒有提醒過?
何止是提醒?就差喊了。
而再要提醒,他醒不醒不好說,老宋保準第一個先醒。
所以,林思成已是仁至義盡,今天這漏他撿的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