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兩分鐘,收銀開好了票,店員領著一位四十出頭,稍些些富態的男子走到接待區。
鑑定師傅開門見山:“我姓郝,東西呢!”
林思成站了起來:“麻煩師傅,這個!”
鑑定師傅怔了怔,眼神略顯古怪:雞毛撣子?
別說,這樣的物件他也沒見過。
倒是聽過:清末時,京城蔡氏扎撣,專供宮廷,時稱“貢撣”。
雖是雞毛撣,但千羽一色,且一般長短,杆也只用小葉紫檀。
再看這一支:毛色又雜又亂,杆也只是普通的竹杆,肯定和貢撣沒半毛錢關係。
所以,有什麼鑑定的價值?他皺著眉頭:“真鑑?”
意思是: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林思成頓了就樂了,指了指撣尾,“當然要鑑,師傅你看:有字!”
有字的東西多了,不可能件件都是文玩。既便是文玩,也不可能件件都值錢。
果然是年輕人,一千塊,就這麼打水漂了?
他嘆口氣,開啟箱子戴上了手套,將要伸手去拿,又眯了眯眼睛:確實有字,秋明先生……有點眼熟。
關鍵是這字,看著不一般。
柳體,還是行草?但自有風骨,且柔美流暢,勁瘦有力。
一般人寫不出來,更刻不出來,以此推斷,作者至少是名家。
返過來再看這個秋明先生……咦,沈尹墨?
他眼睛一亮,隨即又皺起眉頭:不太對。
不是字不對,而是人不對:沈尹墨先習“二王”,後習“歐楷”,剛直有餘,但寫不出這種柔美之意。
再者,哪有作者稱自己為“先生”的,雖然他是真先生!
師傅看了好久,又盯著林思成:“老漿太厚,得洗!”
“好,洗!”
“得兩天!”
要這麼久?
林思成左右瞅瞅,指了指工具箱:“師傅,要不,我自己來?”
年輕人,沒一點耐心,你行不行?心裡這樣想,師傅還是點點頭,一樣一樣的拿工具。
“東西肯定是老的,少說也有五六十個年頭。沒好好保養過,所以才積了這麼厚的老漿……”
“這麼久,竹杆的老化程度估計不輕,得先用軟毛刷,還不能太用力……”
師傅絮絮叨叨,林思成不停點頭,但拿的不是毛刷,而是棉布。
“咕咚”一下,一瓶核桃油全倒了上去,然後往竹杆上一裹。
鑑定師傅一臉幽怨:這小夥,主打一個你說你的,我幹我的。
那你點什麼頭?
但別說,還挺懂行。
差不多三分鐘,林思成解開棉布,捻起一枚刻針,一挑一塊,一挑一塊。
鑑定師傅又驚又奇:這小夥何止是懂,手法不要太熟練?
膽也夠大,難得的是手穩。
暗暗誇讚,老垢一塊一塊被挑開,露出的字也越來越多,郝師傅一字一頓:“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戊辰年冬月園客作於左京,贈秋明先生。”
戊辰年冬月……如果秋明先生是沈尹墨,那肯定是1928年11月。
但左京是哪?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