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此推斷,既便這隻盆是民國時期,既便出自民間作坊,至少也是大清時的皇商老字號。如果非要估個價格,至少也值十條金毛。
嘖,林思成這運氣?正暗暗驚奇,關興民捅了他一下:“老郝,快看!”
“不用看,景泰藍!”
“我還不知道這是景泰藍?我讓你看款……”
“啥東西?”
郝鈞猛的回過頭:林思成已經洗完了盆裡,正在洗盆外。一如之前,釉色湛藍,晶瑩肥潤。
洗到盆底時,隨著汙垢被衝開,一方約摸啤酒瓶蓋大小,裡外渾圓,顏色更深更藍,接近藏青色的印戳顯露出來。
字為楷體,印跡濃淡如一,筆畫間疏有致,粗細均勻。
可惜,只剩下的一半:倒座……倒座什麼?沒什麼印象,但不妨礙這盆的價格翻著跟頭的往上漲。
沒款十條金毛,但要是有款,哪怕不見史傳,價格至少也得翻一番。
他下意識的看了看拴在欄杆邊的狗子:這算什麼,狗屎運?不一會兒,洗了個七七八八,林思成剛邁出欄杆,關興民手一伸:“拿來我瞅瞅!”
郝鈞“呵呵”一笑:“你不嫌髒?”
“髒?你往茅坑裡丟個三五八萬,你看我撈不撈?”
“廢話!”
郝鈞懟了一句,也湊了上去。
但只是一眼,兩人猛的一怔愣。
隔著遠處看是一回事,湊到眼前看又是另外一回事。
先看器形:口沿位置是被磕過沒錯,但更多的是人為:七處凹進,呈波浪線起伏,再配合腹部的直線,咋看咋像一朵花。
所以,這哪是什麼盆,這分明就是葵口盤。
再看盆底上的一圈綠葉,和中間的兩條魚:銅胎薄如紙頁,銅絲細如蠶絲,厚度一般無二,粗細一般均勻。
只看這精緻而又嚴格到極點的工藝,感覺這盆……哦不,這盤,不像是民間作坊能做出來的東西?再看釉色:明明是天藍色,但稍稍一側光,竟然透出一層淡淡的紫暈。
下意識的,兩人就想起那隻泛藍的紫砂壺。
景泰藍確實會產生窯變,但這隻盆絕對不是。之所以會是這種釉色,只因為點藍(燒前上色)時,用的是回青。
關鍵的是,這玩意貴的離譜,明清兩代只供皇室。
民國更不可能,那時燒瓷也罷,燒琺琅也罷,一律用的從歐州進口,且更為便宜的洋藍。
也別說民國,到同治左右,回青料就基本絕跡了。
再結合“乾隆後不燒琺琅彩”,這盆只可能出自清中時期或更早……但話又說回來了:清中哪來的民間作坊?
郝鈞眼皮一跳,把盆翻了過來:款雖只剩一半,但能看出印是內外雙圈。字型稍有些軟,略帶點草體痕跡……
但恰恰好,正因為有點軟,才極具辯識度:雍正早期的官窯款,就是這種風格。
他孃的簡直了,老子還是雜項專家?
郝鈞盯著懶洋洋的臥在欄杆下的金毛,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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