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小組三十號人,全被調了過來。
田傑帶了三個組去固鎮,剩下的一個組留在臺地。
高章義風塵僕僕,頭髮上滿是灰:“林老師,怎麼探?”
“你先找窯爐!”林思成指了指剛才用探釺在地上畫的圖,“不出意外,應該就在這三個灰坑的延長線交叉地帶。”
說著,林思成抬頭看了看,但河溝在前面拐了個彎,被臺地擋著,什麼也看不到。
他回憶了一下:“高隊你還記得吧,拐過這個彎,臺地上有座養雞場,估計窯爐位置和養雞場重迭。你先找談秘書長,讓他去溝通。”
“如果能找到,讓談秘書長組織人員揭面,然後你再回來探這三個坑。”
“明白!”
高章義當即安排隊員開工,林思成開啟包,把所有的資料全部掏了出來:平面、衛星、測繪、水文,各種各樣的地圖,以及航拍照片。
助理方進幫忙,用磁吸吸在皮卡車的引擎蓋上,林思成拿著筆端詳。
王齊志看了看一車蓋的圖,又往四處瞅了一圈,恍然大悟:他終於知道,林思成為什麼會讓田傑在已經挖了四五米深的溝底找古河道?
看這幾張附近臺地的航拍圖:
高一點的臺地,與溝底落差深的足有二三十米,即便是淺的,也有七八米。
這兒的落差才是四五米深,已經是淺的不能再淺。
這兒的灰坑、窯爐之所以會被埋那麼深,是因為臺地的組成部分全是黃土層。只要降雨,黃土就順著雨水往下衝,經年累月,臺地越來越矮,溝底越來越高。
不管是古河道,還是溝底的灰坑,自然也就被越埋越深。
轉念間,林思成拿起筆,在一張平面地圖上點了幾下。
王齊志探頭瞅了瞅:西坡鎮、老窯頭、北午芹、古垛、固鎮。
稍一頓,林思成在固鎮下面打了個問號,又把北午芹的三角塗成了黑色。
稍一琢磨,王齊志就明白了:北午芹唐窯之所以是黑色,是因為與其餘幾處不在同一水域。
包括鄉寧縣的西坡陶砂器遺址,老窯頭清代瓷窯,古垛元代金代瓷窯,以及正在勘探的固鎮,全部處於遮馬峪流域。
唯有北午芹,在瓜峪。
但五處遺址一脈相承:北午芹最早,唐代。老窯頭最晚,清代。古垛居中,一座元代、一座金代。
那還未探明的固鎮呢,宋,還是明,更或是兩者都有?
暗暗轉念,王齊志看著林思成勾勾畫畫,一畫就是兩個多小時。
中午沒回村委會,在現場吃的盒飯。吃完後,林思成繼續畫圖。
起初,只是在地圖上畫,基本都能看懂。到最後,林思成換成白紙,王齊志和孫嘉木就跟不上思維了。
關鍵是不認識:一個三角符號,林思成能分成十幾種,上、下、左、右,空心、實心、半空,紅綠黑藍紫……
除了三角,還有方框、圓點、梯形、虛線、實線、箭頭……林林總總幾十種,以及密密麻麻的數字,就感覺在看密碼本。
看了好半天,孫嘉木皺著眉頭:“他應該是在推算更早期的遺址位置吧?但這種演算法……王教授,你教的?”
王齊志鼓著腮幫子,很想罵人:他看都看不懂,他教個毛線他教?
正暗暗嘀咕,林思成的對講機響了一聲:“林老師,窯爐找到了,但破壞很嚴重!”
“辛苦高隊,具體位置!”
“養雞場東南角!”
“好!”
回了一聲,林思成讓方進收拾資料,然後轉身順著斜坡上了臺地。
孫嘉木和王齊志緊隨其後,但剛剛到臺頂,兩個人猛的一怔:
不遠,約摸百八十米,臺地中間確實有座養雞場,遠遠的就有臭味傳過來。
再往南,是一座天主教堂。
但這不是重點,而是教堂往南的那兩座考古艙。
聽到動靜,從艙裡奔出來幾個人,遠遠的瞅了兩眼,看到孫嘉木,又“嗖”的鑽了回去。
兩人面面相覷:不是……怎麼會這麼近?
從新石器時期考古艙,到剛才那三個灰坑,直線距離也就三百米。與高章義找到的窯爐位置更近,也就兩百米過一點。
下意識的,兩人想到林思成無意間找到新石器遺址的那一釺子:當時他但凡再往北來一點,一個月前就找到這兒了……
正驚奇不已,兩人又一怔愣:林思成讓高章義先下班,說是明天直接探那三個灰坑。
差不多快七點,是該下班,但這兒呢,不探了?
抬眼一瞅,兩人頓然明瞭:從這兒往教堂,也就百八十米,密密麻麻鑽了上百個孔,每個孔釺出的土層都有十米以上。
確實有瓷窯遺址文化層存在,但薄的可憐:最厚的地方還不足半米。
特別是窯爐所在的那一塊,就剩個燒焦的底兒,也就二三十公分。
仔細再看:文化層下面是生土,上面全是建築垃圾……
談武嘆了口氣:“問了村裡的老人,推測在五十年代推臺造田時破壞了一部分,七十年代初修渠取土又破壞了一部分。之後修教堂,修養殖廠,又破壞了一部分……”
孫嘉木很想問一句:那你們的前期調研怎麼做的?
但看了看談武,他又把話嚥了回去。
林思成手下就那幾個人,踏察、試勘都不夠,備調肯定是當地組織人做的。
估計是年代太過久遠,難度太大,所以做的不太細緻。況且以五、六、七十年代的背景,肚子都吃不飽,誰還管你什麼遺址不遺址,瓷窯不瓷窯?
沒有文獻記載,就只能挨家挨戶的問。但哪怕是七十年代初到現在,也有將近四十年,健在的老人還剩幾位?
至於教堂和養殖廠,估計是怕延誤工期,所以當初瞞著沒報。後來怕被被查出來罰款,就更不敢說的……
林思成倒是很淡定,挨個看了看釺出的土層。
“柴灰較多,煤灰較少,這處窯爐的大宗應該依舊以黑瓷、陶枕為主。青白瓷只佔少部分……”
說直白點:卵白玉的窯址並不在這兒,即便破壞了,損失也不算很大。
關鍵就看,田傑那邊有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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