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積太小,加起來才三平方左右,文物基本等於沒有,只是挖出了幾塊黑陶片。林思成也就沒在意,讓淡武往市文物局彙報了一下。
市裡一聽,才三個多平方,而且沒什麼文物,就沒重視,就讓他們看著處理。
談武的意見是埋了算逑,但林思成想著怎麼也算是新石器時期的遺址,而且還是陶窯。如果在附近發現宋金時期的瓷窯,就可以相互印證,將遺址的起源追溯到史前時期。
當時他還開玩笑:能發現第一座,說不定就能發現第二座。更說不定像北午芹一樣,又弄出個重大發現。
只是開玩笑,田傑繼續帶人找古河道,他又拿根釺子在附近亂戳,結果第三天,在陶窯往東三十米左右,戳出了一枚陶雕蠶繭。
這玩意有多少見?
迄今為止,這是全國發現的第一枚。
林思成之前沒見過,但他至少知道這東西有什麼作用:祭祀。
說明這地方在新石器時期就開始養蠶,織絲,並且形成了原始宗教性質的信仰崇拜。
進一步推測,至少在四千年以前,晉南地區就已經掌握了熟練的養蠶和織絲技術。如果往上溯源,說不好就能將晉南地區的農桑文明追溯到五千年以前。
這不算重大發現,什麼才算重大發現?
好了,一語成讖!
林思成直覺不對,把高章義那一隊調了過來,擴大勘察範圍。
用時兩天,不但又找到了三處陶窯遺址,還找到了兩處房址遺址。
遺址面積小的可憐:加陶窯、加房址,滿共兩千個平方出頭,將將三畝過一點。
遺蹟也不多,小型陶窯共四座,最大的八平米,最小的兩個多平方。房址只有五座,用現代的說法,就是五家,五院。都不大,最大的七十多平方,最小的不到五十平方。
所以發掘的極快,兩隊三十號人,又招了三十多個村民,前後兩週,就發掘出了整個遺址的表層文化層。
但其中的兩座儲存的極為完好:半地穴、牆體、門道、火塘、柱洞、居住面……等於門、窗、柱、頂、爐、坑,乃至臥室和廚房一應俱全。
再加屋外的灰坑,等於連儲藏室和廁所都有。
這麼完整,儲存這麼好的新石器時期遺址,山西有沒有?
有。
1990年發掘的翼城棗園遺址,所謂的“新石器時期棗園文化”,就是以其命名。
所以,這是全山西的第二座,但棗園遺址沒發現陶窯,更沒發現蠶蛹。
這下好了,哪還顧得上找什麼宋窯?
暗暗轉念,林思成嘆了一口氣:“運氣!”
史處長怔了一下,任新波無聲的笑了笑。
怎麼可能是運氣?
如果是三個月前剛來的時候,林思成這麼說,肯定有人信。
但他第一次,一釺子就扎到了老窯頭遺址的木灰池。第二次。只是到山上轉了一圈,就圈出了北午芹唐窯的具體佈局,且絲毫不差。
誰還敢說他靠的是運氣?
只當林思成是謙虛,史處長又眯著眼睛看了看:“林老師,這應該是迭壓型遺蹟吧,為什麼不繼續往下挖?”
林思成模稜兩可:“級別太高,我們技術能力又有限,還是不要搞破壞的好!”
其實是他不敢往下挖了:王齊志走的這半個月,他又發掘出了好多東西。
六枚石雕蠶蛹,五枚石雕小球,一枚綠松石墜飾和一枚燧石墜飾。
並彩陶罐、夾沙罐、施紋罐,及相當數量的彩陶和黑陶殘器。
後面的陶器也就罷了,關鍵是前面那三種:就工藝、精美程度而言,別說五千年前的新石器時期,說是兩千年前的秦漢時期都有人信。
林思成怕再挖下去,這個組他不得都得進……
只是順帶著看一看,主要任務是接待專家組。大致轉了兩圈,他們正準備回村委會,任新波的電話響了起來。
瞄了一眼,他連忙接通:“局長……啊,專家組到了,先到古垛村?噯,好好,我馬上準備……”
他掛了電話,邊說邊往下走:“史處長,張主任,局長說,專家團已經到了市裡,先要來古垛村!”
兩人怔了一下:“不是先去北午芹嗎?”
“不知道,估計咱們這兒近一點。”
確實近一點:順著209國道,直直的就能到古垛村。然後再走鄉道,往東北方向再走六公里才到北午芹。
遺址是林思成發現的,又是他帶著田傑發掘的,專家組來了,他倆肯定得跟著接待。
兩人跟在後面,回了村委會。
提前就安排過,簡隔歸簡陋,但該有的都有。接待室、會議室、休息室……怕地方不夠,又在旁邊的村小學借了兩間教室。
差不多一個小時,車隊開到了門口。
人不少,省文物局、yc市、河津市,男男女女三四十號。
為首的四十出頭,介紹說是姓吳,文物局考古司的副司長。
王齊志也混在裡面,看到林思成,他招了招手,林思成特意落到最後面。
進了會議室,師生倆坐到了角角里。
左右看了看,王齊志壓低聲音:“之前,吳司長負責國家文物局重點科研基地,我當時負責出土金屬器文物保護研究組……吳司長調到考古司,我也調到了寶雞……”
林思成往臺上看了看:“老上司?”
“對,我們關係很好,他對我一直都很照顧!”
林思成沒說話,抿了抿嘴:咱師孃姓單,能不照顧嗎?
一看就知道林思成在想什麼,王齊志瞪了他一眼。
“來之前,我和吳司長還專門討論過,他說了這麼一句:雞窩裡關不住金鳳凰,既然有真本事,為什麼不在更大的舞臺施展?我覺得吧,挺有道理……”
不是……老師,這才幾天,你就被策反了?
林思成像是愣住了似的,瞪圓眼睛。
以為他被震住了,王齊志小聲解釋:“吳司長去年就知道你,就咱們計劃研究鐵器文物,我向他要資料的時候……
之後,他時不時的就打電話問我,咱們實驗室那兩個專案的進展,我都沒敢告訴他,我們在故意壓進度。即便如此,他說我們研究的比科研基地要快好多……”
自己等於在照著答案抄,能不快嗎?
林思成狐疑了一下:“吳司長沒反對?”
“他現在負責考古司,又不負責科研基地,為什麼要反對?”
王齊志不以為意:“這次,我又和他說到你三個月幫山西找到了三座窯,包括新石器時期的這一座,然後他就問我,有沒有興趣進組!”
稍一頓,王齊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思成:“老領導的意思是,我和你一起進!”
林思成想都不想就搖頭:“老師,還是別進了吧!”
原因說了八十遍,但王齊志還是不死心:“最多一年!”
“老師,那中心怎麼辦?”
“吳司長說,隨時能請假,隨時能退出!”
怎麼可能?
這是國家文物局,不是林思成自個家的灶火門,他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更何況,他又不是沒進過?說句實話,部委真心不好混,哪怕你本事大到能捅破天。
林思成也明白王齊志的想法:在西京能幹成的事情,在京城照樣能幹的成。
比如修復中心,比如申遺,更比如卵白玉。
正如老上司說的那句:是金子,到哪裡都能發光。
而在京城,他的人脈不比在西京廣,關係不比在西京更硬?
既然有機會,索性一步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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