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手裡的這團布,應該是從袖子上剪下來的。
切口雖然平整,但整體很不規則,可以看出來剪這布條的人手很抖,很慌亂。
而且從布條上的血跡來看,應該不是小傷。
從這團布來看,百分百是有人受傷了,因此進行過包紮。
這說明了幾個問題。
第一,受傷應該是意外導致的,如果是故意傷害的話,不太可能有包紮這個行為。
第二,受傷者的情況應該不太理想,起碼這團布被扔在這裡,以及布團上的血跡,都說明傷得不輕,並沒有得到緩解,更換過包紮。
第三,這群熊玩意兒連基本的醫療物品都沒有,才會用剪袖子這種方式。
第四,他們尋找的這個方向是正確的。
周奕把想法和呂鐵柱一說,呂鐵柱當即就要繼續往前搜尋。
周奕則掏出了無線電,打算跟倪建榮彙報,既然這個方位是對的,那就加派人手過來搜尋,這樣效率高一點。
為了便於搜尋,他們沿途都在樹上做了記錄。
這是最原始的方法,畢竟現在是九七年,很多技術裝置都很落後,沒法透過定位來鎖定搜救人員位置。
這也是周奕對這群不知好歹的學生的惱火之處,因為每個救援人員在進山的同時,也意味著面臨危險。
果然,更糟糕的情況隨即出現了。
可能是受到暴雨的干擾,無線電裡一直髮出滋滋滋的聲音,沒法建立連線。
周奕試了幾次都不行,只能放棄。
“鐵柱哥,走吧。”周奕無奈地說,“再等下去,恐怕真要出人命了。”
“好。”
兩人冒著傾盆大雨,繼續往前走。
周奕邊走邊琢磨著情況。
雖然有人受傷了,但按照前世的記憶來看,這應該就是一起意外事故,不是刑事案件。
就是不知道,這次事故里,最後有沒有死人。
暴雨除了干擾視野、行進速度之外,還帶來了更大的危險。
由於是山,所以幾乎沒什麼平地,到處都是有坡度的地面。
暴雨導致雨水不斷沖刷泥土,地面變得溼滑不堪。
儘管兩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但呂鐵柱還是腳底一滑,整個人摔倒了。
周奕眼疾手快,猛地衝過去一把拉住了對方。
但由於慣性加地滑,連帶著他也摔倒了。
兩人直接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
不過好在,山裡樹夠多。
呂鐵柱眼看就要撞到一棵樹上,卻剛巧從旁邊滑了過去。
抓住他胳膊的周奕馬上調整姿勢,瞅準時機一隻手一把抱住了那棵樹,另一隻手發力,死死地拽住呂鐵柱。
巨大的慣性加上呂鐵柱的份量,讓周奕的左肩狠狠地撞在樹幹上。
儘管承受了這麼一下劇痛,但他還是死死地抱住了樹幹。
總算緩解了下滑的趨勢。
就在他剛鬆一口氣的時候,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東西從他的雨衣底下掉出來,沿著地面快速滑落。
周奕驚呼:“無線電!”
呂鐵柱也發現了,趕緊伸手去攔。
但還是晚了一步,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無線電滑了下去,消失在兩人的視野裡。
穩住身形之後,呂鐵柱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旁邊的一棵樹上,抱著樹幹喘息。
周奕這才得以輕鬆一些。
“周奕,對不起,都是我不小心……”呂鐵柱自責地說。
“鐵柱哥,不怪你,人本來就沒法兒跟大自然抗衡,你沒事就行。”周奕說著,揉了揉左肩,剛才那一下撞得可不輕,估計腫了。
“早知道索性就在那裡躲雨了。”呂鐵柱的音調明顯有些喪氣和害怕。
“沒轍了,先在這兒穩一穩,這雨下了快一個小時了,怎麼著也該小一點了吧。”
“哎,你說這要是哪個兄弟一不小心摔下去出點什麼事,這得多倒黴啊!這群學生怎麼就幹這害人害己的事情呢,到時候真害了別人,他們得後悔死!”
周奕冷哼一聲說:“鐵柱哥,那你就錯了。真要出了什麼事,就這種人,恐怕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後悔!”
單從前面沈春琳說的話就知道了,這群人只會推卸責任,根本不知道反思自己的問題。
就是俗稱的巨嬰。
這種巨嬰,湊一對都不容易了,沒想到居然湊了八個,真是絕了。
“鐵柱哥,等雨小一點之後,我們再往前找半個小時吧。如果半個小時還找不到他們的蹤影,那就折返回去吧。”
現在無線電丟了,手機也沒有訊號,就算找到人了也不能第一時間求援,而且山裡現在視野非常差,周奕不打算再冒險了。
呂鐵柱經過剛才這一滑,早就萌生退意了。
他不知道如果周奕沒抓住他的話,最終會掉到哪裡去,也許是撞在樹上停下來,也許前面就是懸崖。
他固然是警察,但讓他為一群不值得救的人犧牲,他不願意。
因為警察也是普通人,也有家人!
過了七八分鐘,雨勢明顯緩和了許多。
兩人也緩過了這口氣,於是按照周奕剛才說的,再繼續往前搜尋一段。
兩人重新爬回地勢相對平坦的高處,然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手隨時做著準備抓住旁邊樹幹的動作。
又過了大概十分鐘左右,雨基本上算是停了。
可前面的路也變得泥濘不堪了。
周奕大喊道:“有人嗎?”
他的聲音在雨後的山林間穿梭,迴盪。
然後慢慢消逝。
前方沒有任何回應。
周奕又喊了幾聲,還是沒有回應。
呂鐵柱勸道:“周奕,算了,回去吧。”
周奕點點頭。
可就在兩人剛轉身要走的時候,前方突然飄來了一個若有似無的聲音。
“救命……”
一個男人的聲音,很輕,但真切地鑽進了兩人的耳朵裡。
兩人的腳步立刻就止住了,呂鐵柱問道:“你聽到了嗎?”
周奕用力地點了點頭:“聽到了!”
然後轉身衝那個方向大喊道:“是不是有人在那邊?我們是警察,是來救你們的。你說個話,我們來找你!”周奕大聲喊道。
過了一分多鐘,那個聲音又傳了過來,比前面響一些,但也沒有響多少。
“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還是那個聲音,帶著哭腔說。
周奕和呂鐵柱對視了一眼,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前進。
“你別怕,我們馬上就來救你!”呂鐵柱大喊道。
循著聲音往前找了一段路,在兩道手電光的不斷照射,以及聲音的引導下。
周奕和呂鐵柱終於在一棵參天大樹下看到了一個幾乎是癱在地上的人影。
兩人趕緊跑過去一看,是個男生,渾身上下已經完全溼透了。
顯然剛才的暴雨,他沒地方躲藏。
而且幸好只是暴雨,沒有雷電,否則在這種參天大樹下,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喂,你還好嗎?”呂鐵柱見對方意識渙散,立刻拍著他的臉大聲問道。
“周奕,好燙,發燒了。”
周奕伸手一摸,果然很燙。
“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男生虛弱地嘀咕著,顯然剛才的回應已經是他耗盡全部力氣的了。
周奕撩開對方溼透的頭髮,用手電照著,扒開檢查了下男生的雙眼。
“瞳孔沒有擴散,還有救。”周奕仔細一看,發現自己認識這男生。
正是前兩天坐車吐了,被同夥嫌棄的那個男生。
周奕拍著他的臉大喊道:“姚立,你是叫姚立對吧?”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姚立模糊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些,看著周奕。“你……是那天……那個大哥?”
這個節骨眼了,責怪已經沒有意義了,周奕說:“對,是我。怎麼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他們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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