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天還沒黑,周奕帶著陸小霜去散步。
兩人沿著田埂,牽著手,一前一後地往前走。
夕陽下,兩人的身影被越拉越長。
十年前,年少的周奕一個人走在田埂上。
現在,是兩個人。
十年後,在他和陸小霜的中間,還會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揮舞著雙手。
這就是要往前走的意義。
人生如此,時代亦是如此。
……
天色暗了下來,不像城裡,四周總會有燈光。
農村的夜晚,燈光在來時的遠處,隱隱約約。
不過陸小霜並不感覺害怕,因為周奕在。
“周大哥,你是要帶我看什麼啊?”
走了這麼久的路,陸小霜當然知道周奕不是在閒逛,所以一直沒問,直到看見他停下了腳步。
周奕轉身,咳嗽了下,語氣嚴肅地說:“陸小霜同志,我要批評你了。”
“啊?”這話讓陸小霜很是疑惑。
然後小聲問道:“為什麼啊?”
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周奕頓時就不忍心戲弄她了,趕緊說:“你別緊張,我就是想跟你開個玩笑,別當真。”
本來到嘴邊的話,又給嚥了回去。
然後指著不遠處的雲霞山的一個方向說:“帶你看個東西,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這個運氣,畢竟我小時候也就見過兩次。”
“什麼東西啊?這麼神神秘秘的。”陸小霜好奇地問。
“一會兒看見了你就知道了。”
夜色漸濃,周奕朝雲霞山的方向不停地張望,彷彿在尋找什麼東西。
突然,周奕指著一個方向興奮地喊道:“快看,那裡。”
陸小霜順著他指的方向眯著眼睛,仔細地分辨著。
在雲霞山黑漆漆的山體上,似乎隱隱約約有一些微弱的光亮。
若有似無的,得眯著眼睛仔細看才行。
“這是……螢火蟲嗎?”她有些興奮地問。
“嗯。”
“哇,我還從沒見過螢火蟲呢。”陸小霜興奮地說,“可惜就是遠了點,太難分辨了。”
周奕神秘地笑了下,摟住了她的肩膀說道:“彆著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陸小霜躲在周奕的懷裡,盯著那個方向。
慢慢的,慢慢的,那個方向的光點越來越多,在夜色裡變得比之前明顯了許多。
周奕突然說道:“來了。”
然後陸小霜就看見,那些光點漸漸地匯聚在了一起,變成一條細細的光帶,在生長於山體的樹木間飛舞穿梭。
“哇,好漂亮啊。”她忍不住感嘆道。
“小時候我姥姥跟我說,這些會發光的小蟲子在這裡叫做夜燈籠。在雲霞山的民間傳說裡,夜燈籠是山腳下村民們的老祖宗魂魄所幻化的,因為以前經常有上山砍柴、採藥的村民在山裡迷路的,然後夜燈籠就會出現,變成這樣的一條光帶,只要跟著夜燈籠走,就能找到下山的路。”
陸小霜驚訝地抬頭問道:“真的嗎?這麼神奇啊?”
周奕低頭,剛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臉剛好和陸小霜捱得很近。
近在咫尺,連對方的撥出的氣息都能感覺到。
周奕望著陸小霜的眼眸,不知道是倒映出了螢火蟲還是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
星空之下,一條微弱的光帶在山林間飄蕩。
兩道人影,宛若博物館裡的雕塑。
……
第二天上午,周奕和陸小霜決定去爬山,看日出。
因為周奕打電話查詢了天氣預報,說今明兩天都是晴天,但貌似明天晚上開始可能要下雨,所以事不宜遲。
周奕來的時候就準備了帳篷、睡袋、指南針和強光手電筒等必備物品。
姥姥又給準備了一大袋子的乾糧,還有一個西瓜。
周奕看著這些東西哭笑不得:“姥姥,我們明天早上看完日出就回來了,吃不了這麼多東西。再說了,這景區入口處和山上都有小賣部,到時候我們自己買點就成了。”
姥姥說:“那哪兒成啊,景區賣的東西老貴了,山上的更貴。等著啊,姥姥再給你整點醬,要不光吃餅太淡了。”
周奕點點頭說:“這個可以來點。”
最後周奕好說歹說,才帶了幾張餅、一點醬和鹹菜,西瓜是肯定不可能帶的。
到時候再去景區買點麵包和水就行了。
姥爺從隔壁鄰居家借了輛三輪車,然後慢悠悠地載著兩人往兩公里外的景區入口去。
周奕本來想自己騎的,但姥爺堅決不同意,說自己身體好得很,完全帶得動他們。
周奕坐在三輪車後面,看著姥爺蒼老的背影,頓時覺得有些淚目。
這大概就是重生最大的痛楚,上一世曾經經歷過的那些生離死別,這一世終究還要再經歷一次。
想到這兒,周奕心裡不由得傷感起來。
突然,他感覺到陸小霜在摸他的腦袋,小聲說道:“奕哥哥不難過,姥姥姥爺還有爺爺他們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周奕抬頭衝她笑了笑,突然愣了下,問道:“你剛才喊我什麼?”
陸小霜眉眼彎彎地看著他,然後學著他的口吻一本正經地說:“嗯,陸小霜是位知錯能改的好同志。”
周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因為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吧。
昨天晚上本來開的那個玩笑,就是想問陸小霜什麼時候可以換個稱呼,畢竟兩人現在關係不一樣了。
沒想到,陸小霜早就洞察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
周奕故作嫌棄地說:“有一點點肉麻。”
“討厭。”陸小霜說著,錘了他一下。
姥爺不明所以,只知道兩人高興,他也就跟著高興,騎三輪的勁就更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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