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1983

第66章 La rosa amarilla

巴老親自約的稿,他沒有一篇寫的讓人滿意;他想要研究國外名著汲取靈感,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會外語,學到的東西全都是譯者個人風格極強的“二手貨”;他寫了《班主任》,作家們說這篇小說“文學性太差”,使得豎子成名,他寫了《如意》,還拍了電影,評論家說“文學性太強,還是不行”,他寫了《立體交叉橋》,終於有人滿意了,但他迎來的,卻是更多的失望,“你這篇小說的調子太灰”。到底如何才能使人滿意?

到底怎麼才能說我一聲好?

劉芯武覺得,他不是真正的天才,他不是那個被選中的人,他的才華已經被榨取到了極限,不能再供給他拿去揮霍了,而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滿足不了。

他連扮演一個天才,都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所以當劉芯武來蓉城看到另一個餘切時,他心裡有一種自己未能察覺到的嫉妒,這個人一來就是整個川省青年作家的中心,馬識途一開始就欣賞他,他是考上燕大的狀元,好像天生的寵兒,他寫了知青文,他寫了戰爭小說,他居然還要對拉美文學有見解!

為什麼有的人能懂那麼多?他憑什麼能懂那麼多?

嫉妒,燃燒了劉芯武的理智,使得他表現了超出合理的反應,他不留任何餘地的質疑餘切,他把自己擺上了擂臺。

而恐慌,使得他無法回頭,只能走到底。

現在餘切竟然當著他的面說,“你來錯了局。”

不,不是的,我跟你一樣,我特麼也是個天才!

我曾經比你還要強啊。

“餘切,我不知道你在得意什麼?這本書並不是你來翻譯的,你只是恰好從什麼地方抄來了演講稿!”劉芯武紅著眼睛,低低的聲音逐漸變得嘶啞。

“鬼知道你哪裡曉得的!”

“馬爾克斯沒有回過你的信,他覺得你在扯淡,他甚至不知道你!”

對的,馬爾克斯根本沒有鳥過餘切啊。

什麼預言?什麼研究?這根本就是胡扯,是不存在的東西。

劉心武逐漸找到了信心,他的聲音變得更加實在。

而餘切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那本《百年孤獨》,他說這是中國大陸第一本譯文,已經寫在了中國文壇歷史裡程碑上。

大家應該感到高興,他說。

然後,像欣賞一件稀世珍寶一樣的,將這本書來回的翻轉,最後翻到了最後一頁。

“《百年孤獨》是一本書中書,什麼意思?”

“就是羊皮卷中的劇情,當你破譯出來後,發現一切正發生在現實中。”

餘切說出了這本書最後的劇情,他就像最好的話劇演員,無論多麼拗口的詞句,他都說來清清楚楚:“奧雷里亞諾楞在原地,不僅僅因為驚恐而動彈不得,更因為在那神奇的一瞬梅爾基亞德斯終極的密碼向他顯明瞭意義。他看到羊皮卷卷首的提要在塵世時空中完美顯現:家族的第一個人被捆在樹上,最後一個人正被螞蟻吃掉。”

“於是奧雷里亞諾,正在被螞蟻吃掉。”

“奧雷里亞諾要死了。”

餘切說。“誰來寫你的結局?我是個作家。”

“——打個電話吧,越洋電話。阿根廷的上面是巴西,巴西的上面是哥倫比亞,它在南美洲的左上方。1980年,才和我們建立外交關係,這是我上一週回學校才知道的,然後呢,我和那個外交官聊天,發現哥倫比亞因為馬爾克斯拿獎,把他原先住的地方——一個在阿拉卡拉特的鄉下小樓當做紀念館了,守著這個紀念館的是馬爾克斯的弟弟,這是一個完全的門外漢。”

“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作家來的信,也許我的信已經在哥倫比亞的某處變成了回收紙漿。”

“但我至少知道了怎麼聯絡到馬爾克斯的弟弟,這個門外漢。”

“讓我們問一下,那一朵黃玫瑰,到底代表什麼?”

其實吧,我小時候看百家講壇,看了不少這個人的講解,當時看的津津有味。這裡是塑造人物角色的一種寫法,也就是此人非彼人,“他”是一個必須被具象化的矛盾集合體,“他”真正只代表小說裡面的人。現實中搞不好是個很有趣的小老頭呢,不要對他有意見。

之前有人聊到了《黑神話》裡面的袈裟,那裡面就是一個因一念之差,而從大善人變成了大惡人這麼一個事兒。也許,餘切的才華就是那一件袈裟。

馬爾克斯的故居成了紀念館是譯者黃津炎說的,他於1988年去了哥倫比亞,馬爾克斯的親弟弟接待的他。然後解釋了很多黃津炎翻譯錯、理解錯的地方。

今日沒了,明日再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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