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張守任為約到好稿,常常會和作者徹夜長談:“如果明天就死了,你一生中最感動的事情是什麼?”
作者給出答案之後,張守任就道,“我只要你這個,別的我不要。”
約完稿後,還會幫作者篩選信件,告訴讀者們的態度,處理後續的改編事宜。他本人也是個散文家和俄、英文學翻譯者,堪稱是編輯聖體。
因此很少有能讓他感到棘手的小說,然而餘切這篇小說卻做到了。
張守任不願再浪費時間,老實道:“說實話,我看沒有《大撒把》那麼吸引人,故事沒有那麼新,但很樸實,足以刊登進《十月》……而且,我也不知道要改什麼,它太完整了。”
王世民一拍大腿:“完整還不好嗎?餘切是個寫小說的‘快槍手’,可不是說他只是寫的快,他小說的完成度是很高的……尤其善於調動讀者的情緒,他每一個小說都有讓人忍不住流淚的場景。”
是的,張守任點頭,“這個《我們倆》也是這樣。”
“《我們倆》這個故事的看點,就是原先相互處不好的兩代人,逐漸產生親情和理解,最終勝似親人的過程——餘切,你怎麼想到這個題材的?”
餘切說:“高考恢復後,挺多年輕人頭一次來京城,挺多老京城人頭一次接觸外地學生,我就觀察到有這麼一個事兒,就寫下來了。”
張守任問:“那為什麼是女學生和無兒無女的老太太?”
“因為這倆都是文學創作上偏弱的一方——寫這個文章,就是要喚起讀者對外地學生,對孤寡老人的關注,所以要用偏脆弱的女性形象。”
《我們倆》講個啥呢?女學生小馬因為實習單位沒有分配到住處,就湊錢來老太太家裡住。
一開始,產生了許多矛盾,年輕人和老年人間的,外鄉人和本地人間的……
冬去春來,幾個月過去,小馬單位給她分配了更好的宿舍,兩人要分開了,這時候卻已經生出了親情。
“真搬走了?真搬空了?真搬空了……就這麼搬空了?”
小馬搬空的不僅僅是她的東西,還有老太太的心。
張守任還表達了對餘切情節設計的欣賞:在小說最後,老太太身體每況愈下,腦子不太靈光了,但老太太仍然會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那麼一喊:“小馬?小馬——”
張守任說:“這個情節,讓我看到了她們的情是真的,一開始,是小馬需要借用老太太的房子住,而到故事的最後,是老太太需要小馬。她倆完成了關係上的對調。”
不過,張守任還是看出了一些毛病,和故事沒有關係,主要是一些常識性質的東西。
他說:“餘切啊,你把這個租房子的價格,寫的貴了,哪裡要十幾塊錢一個月呢?”
“那多少錢?”餘切道。
“十二塊錢,租半年。京影片場有些演員就在咱燕京租的房子,我知道……現在起一個院子住一大家子,也就八百塊錢,我看你喲稿費太多,你已經不知道物價了。”
嗨,這誰能想到十二塊錢租半年房子?還是在燕京。
餘切走後,張守任又看了這小說一遍,問王世民:“當真是一個月寫出來的?”
“還能騙你?”
“真是不可思議啊。”張守任感慨道。
這是張守任和餘切的第一次合作,張守任走完了一份稿子刊登《十月》的全流程,他寫了一封審稿報告,並且在小說組的會議上,拿出來煞有其事的讀了一遍。
“這個小說情感真摯,展現了人與人之間的溫情,也照應了某些社會問題,不僅在藝術上有所成就,相信也能引起社會上對孤寡老人的關注……”“那麼,餘切的稿子就發到我們《十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