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坡乘坐軍用吉普回到指揮部,又用了數個小時,因為是夜間,司機開車格外的小心。
老山是一個不算很高的山脈,只有一千四百多米,後來這裡改成了大紀念館,人們幾乎徒步就能爬完全程。
而現在呢,老山的路是爛的,老山的林子是深的,老山的河是有數百米高差的,拋去那些戰鬥痕跡,人類其實沒有改變這一座山的原始面貌,它不適宜人的生存。
餘切住上混泥土的宿舍時,已經是凌晨之後的事情了,他現在回到了安全的麻栗坡縣,遠遠的還能看到老山起伏的脊背,月亮沉在山峰的竹林之間。
整個慰問團隊全回來了,明天各自都要奔向新地方,較為安全。
只有餘切還留在這。
當餘切進來時,所有人向他鼓掌,他們都聽說了餘切要下貓耳洞的事情。
馮拱感到納悶:“難道你也有個做北洋軍閥的曾祖父?餘切,你可真是個拼命三郎啊!你把我寫給老婆的遺書還我,我自己拿去給她!”
朱世茂被餘切高尚的情操所折服:“以前我不服誰,現在我徹底服了你!你是一個真正有情懷的作家!”
原來做一個軍旅作家去前線採風這麼危險,光是這狗屎地形就快要了命。怪不得要特麼的總政和《軍文藝》好幾個人來出馬請我——他們覺得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來。
劉家炬給餘切帶來《阮氏丁香》那本小說,餘切說:“你也讓我看這個小說?《十月》的張守任也讓我看過。”
“那你再看一遍。”
隨後劉家炬提到了“真情實感”這個東西。
“餘切,你到底要寫個什麼呢?你來這些天,你看到了什麼?”
“我來這邊發現幾個事情,一個是戰士們真的渴望愛情,因為他們太年輕了,比如這個李海才19歲……另外,也有許多女同志願意冒著風險來前線慰問,甚至是直接作戰……還有就是‘貓耳洞’這個稀奇事,以前並沒有人來寫過小說。”
劉家炬興奮道:“你就是第一個!你來寫這個故事!”
餘切說:“我寫個前線的愛情故事怎麼樣?就叫《死吻》,三四萬字的短篇小說,一個19歲小戰士在老山作戰後受重傷,傷口感染高燒不退,還出現了嚴重的併發症,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女護士張如見到了他最後一面,問他有沒有什麼心願……”
“……小戰士說,我還沒有談過戀愛,我還沒有抱過女人,護士姐姐,你能抱抱我嗎?”
光是聽聽,劉家炬已經要結巴了:“那什麼……那個女護士怎麼做?”
不僅僅是他,所有的男人們都聽著,呼吸都不敢了,怕影響到餘切的思路。
餘切緩緩道:“女護士俯身輕輕抱住受傷的小戰士,親吻了他的臉頰,小戰士的心願已了,慢慢閉上眼睛在護士的懷中去世了。”
“就這樣結束了?”說話的是古玥。
“結束了。”
“他們難道沒有產生愛情嗎?”馮拱確認道。“沒有,本來就沒有愛情,非要說的話,只有戰友情……是中國女性,親吻了中國男性,他們代表了這兩種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