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深入的徹底的,一步到位又迴圈往復的學習後,餘切翻身下床,給港地文學刊物《港地文學》回信。
這份雜誌創辦於他《團圓》寫出來後,大約是1985年春天。
中英談判後,新化社和當地愛國文人聯合創辦了《港地文學》,為了迅速建立起屬於中國人的文學基地,團結好各方;《港地文學》被要求不區分左右,只要是有益的都能刊登。
實際上,為了讓港地文人放寬心,整個1985年《港地文學》幾乎沒有一個左翼作家的身影。
到1986年,才終於有第一個明顯的左翼作家文章《聞一多先生的畫像》,自此完成了無分派系、無分年齡的辦刊奇蹟。
到86年年末,有關協約商討後,大局已定。《港地文學》順勢邀請餘切寫一篇祝語,表達對海外華人文學界的祝福。
這一步也是很小心的。
餘切的立場很明顯,他自己是成員,他老師乾脆就是個地下黨,他從不隱瞞這一點。然而,他是罕有超越了意識形態,在整個華人世界享有盛名的作家。
而且他是個年輕人。
正如《港地文學》這份約稿信中所說:“我們的創刊詞當時就想請你或者查良庸先生來寫,但你們卻鬧得水火不容;考慮到當時才剛剛發生電視辯論,我們擔心這樣的邀約,可能引起文學界的過度反應。”
“但好事不怕晚。新時代需有新氣象,如今九龍城寨已開始規劃拆遷,一些隱秘資料披露出來,簡直駭人聽聞!查先生為當年的事情做出過反思……現在一個全新的時代將要到來,我們將無分天南地北的歡聚到一起。”
“基於此特發出邀請,完成兩年前的約定。”
月明星稀,餘宅卻很亮騰騰。
餘切在文章中寫到了大陸現在年輕人的思想,指出在港地同樣有做生意大於一切的習性。他重新回顧了自己《團圓》那部小說,那是一個“一男一女兩個大陸青年,在港地孤苦無依的生活中產生了真愛”的故事。
角色均是大陸來的新移民。
他一下有很多話很要說:上一個任務完成了,新的鬥爭又開始了。如何彌補兩地之間的文化差異?
如今大陸學界渴望對外交流,港地高校正是這樣的視窗,工商界也是如此。
小說裡面是兩位青年遠赴港地,而在現實中,也要港地的人才來大陸發揮才能……現實並不像《團圓》那樣含情脈脈,時代的鉅變和滄桑被青年人的愛情所隱藏了。
總有人說,餘切輕描淡寫了苦難,他的小說總有一個溫暖的結局。管謨業說他“奪走了魔幻現實主義的桂冠,刻上了他個人的印記,變成一個金箍圈,又畫上一個圓,不許別人逾越這雷池一步”。
然而餘切只是覺得,苦難本身不值得被拿上放大喇叭,親身經歷過的人,一定知道這背後的坎坷。
張儷有點乏了,但還是堅持陪著餘切寫作。她左等右等,卻看到餘切還沒寫字。
張儷納悶了:“餘哥哥,你寫什麼呢?”
“寫評論文章。”
“這不是很容易嗎?你為什麼不趕快寫?”
餘切笑道:“你在考卷上看到我了,你就知道,今天的我不像過去人微言輕。一些話要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有時候會造成我自己也想不到的效應。”
他列舉到最近的有關讀書無用論的辯論。“批判讀書無用論,確實是我的想法,但我沒想到我老師、巴老他們也參與進來,把它當做人生大事!他們可能把最後一次相聚的作品,留給我!接著《光明報》也加入進來,事情發展的很迅速。”
“我有心批評港地同樣存在的讀書無用論。但人家是盛情相邀,而且才搞好團結不久,我寫這樣的文章,不知道是不是穩妥?”
張儷一聽,趕緊從床上下來。顧不得穿上鞋,她踩在拖鞋上像企鵝那樣“劃”到餘切後面,抱著他道:
“我不懂你們寫小說的事情,但在我的眼裡,你永遠沒有變過!當時我們還沒有車,必須要坐公交,你怎麼讓我進去的,你還記得嗎?”
餘切想起來了。那會兒他啥也沒管,仗著人高馬大,硬是從公交車視窗那翻進來,還踹了幾個不讓位置的人,給張儷也硬塞進來。
“哈哈哈!”
餘切想著想著,自己笑起來了。
這事兒現在還能這麼幹嗎?
恐怕得上新聞吧。
“大作家餘切對趕公交的市民大打出手!”
說不定要上國際新聞。
在眾多餘切支持者下,“餘黑”也是很多的,一有機會,這些人就會說話。
張儷又道:“你還沒做爸爸呢,想這想那,想那麼多幹什麼?你老說我像陳小旭,我看你也被她影響了!”
說罷,張儷表現出很生氣的樣子,凌空朝檯燈刺了一拳:“這個陳小旭,到處帶壞別人!都怪她!”
“你敢說我像林黛玉?我倒拔垂楊柳的!我是餘智深!”
“你不是餘智深,也不是那什麼魯智深!你就是餘切,怎麼樣你都是餘切!”
餘切摸了摸張儷的頭。兩人抱了一會兒。
隨後開始寫作。
餘切寫起小說來,一般要開啟主房的大燈,在此基礎上,桌前的仿古檯燈也要開啟。然後他坐在桌前身子微微向前傾斜,略作思考,下起筆來後動作很大,寫的很快……就像是騎士朝敵方的軍陣衝過去,高高揮舞他的寶劍。
只需一個來回,你就看到他完成了文章——就像平原上大開殺戒的重騎兵。
張儷拿了本書,在餘切對面學習,時不時抬頭看餘切一眼。
真好看!
看來陳小旭說的沒錯。不僅僅要在經濟上支援餘哥哥,在心理上,也要當好調劑。
再怎麼強壯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只是一般人無法發覺。
由於出演《家春秋》,導演指出她不能演成“林黛玉”第二,於是陳小旭近幾個月苦心研究心理學、
她和巴老也見過面,發覺這個鼎鼎大名的大文豪啊,居然相當敏感,甚至可能有逃避性人格。
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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