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紅向前一步,邁入了佇列之中,也加入了這場響徹於群山之巔的合唱。
“萬里長江水,奔騰向海洋!”
“保衛祖國作棟樑,人民軍隊忠於黨!”
“.”
趙衛紅漲紅了臉,聲嘶力竭的唱著軍歌。
那種好不容易才有所緩解的“缺氧感”,再一次找上了趙衛紅。
可趙衛紅卻是全然不顧,依舊用著最激昂,最雄壯的聲音,肆意的抒發心底不知應該如何形容的情緒。
一曲唱罷。
趙衛紅心頭的那抹沉重,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彷彿回到了故鄉一般的愜意從容。
笑著朝有些錯愕的陳明志點了點頭。
趙衛紅跟著佇列一起,在陳明志的口令聲中,重新回到樓內,朝著一樓左側的食堂走去。
而查果拉哨所,似乎並沒有“通訊員”這一職務。
哪怕是陳明志這位主官,也拿著餐具,默默地跟著佇列前行,準備打飯。
“老陳,咱們怎麼不單獨建個食堂?”
趁著排隊的功夫,趙衛紅向陳明志提出了他一直都非常好奇的問題。
畢竟,食堂和宿舍混在一起,還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的。
比如做飯時的油煙,再比如個別副食的“安全”問題。
雖然趙衛紅沒幹過這種事,但他可是聽說過的。
個別站晚崗的戰士,趁著下崗之後的時間,會偷偷跑到食堂,順點泡麵,火腿腸啥的。
這種行為從原則上講,當然是不被允許的。
但真要被抓住了,最多也就是批評幾句,再包攬一下未來幾天的晚崗又或是食堂衛生,不至於上綱上線到給出處分的地步。
畢竟食堂裡準備的事物,那都是要給戰士們吃的,只要不浪費,誰吃都一樣。
“老趙,你算是問到點子上了。”
“有些時候天氣不好,開不了窗,晚上睡覺的時候宿舍裡都是油煙味!”
“不過也沒辦法,咱們這的情況比較特殊。”
“想要建點東西,可沒有普通單位那麼方便。”
說著,陳明志跺了跺腳,對著趙衛紅有些恨恨的解釋道。
“咱們腳下,全是凍土,位元麼石頭還硬!”
“一鎬頭下去,直冒火星子!”
“當初修建這棟新宿舍樓的時候,地基都是拿炸藥硬生生炸出來的!
“要不是這樣,我找上級申請點經費,領著連裡的同志自己就能把食堂蓋起來。”
聞言,趙衛紅頓時瞭然的點了點頭。
這種情況在東北也有,但僅侷限於冬天。
等到一開春,散發著泥土香氣的黑土地溼潤而又柔軟,徒手都能挖出來一個坑!
但在積雪終年不化的查果拉哨所千萬年的時光所塑造而成的凍土,絕非是人力所能輕易撼動的。
想要修建食堂,估計還得像修剪宿舍樓時那樣,進行“爆破作業。”
那樣的話,整個營區都要重建。
畢竟,總不能貼著現有的宿舍樓搞爆破吧?
就在趙衛紅二人交談的功夫,其他戰士已經打好了飯菜,來到餐桌前開始狼吞虎嚥。
趙衛紅也適時停止了交談,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身前菜餚中。
不看還好。
這一看,趙衛紅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趙衛紅本以為,446團的伙食就足以稱得上是“人神共憤”了!
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高手!
土豆,蘿蔔,白菜,是這頓午飯的“重頭戲。”
唯一的葷腥,便是混在蔬菜之中的紅燒肉罐頭。
就在趙衛紅還在愣神的功夫,陳明志已經吩咐著炊事員,開啟了一罐已經加熱好的罐頭,擺到了連部的桌子上。
“老趙,咱們這沒啥好東西,也就是各種罐頭多!”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習慣。”
趙衛紅抬頭看了陳明志一眼,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隨即打好飯菜,來到了餐桌前坐下。
不知為何。
看著身旁幾位戰士,狼吞虎嚥的模樣。
趙衛紅心裡,竟是微微的有些泛酸。
食不甘味的送進嘴裡一口米飯,那微微有些夾生的口感令趙衛紅情不自禁的皺起了眉頭。
但趙衛紅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沉默的,一口一口的吃著這頓他註定終身難忘的一餐。
和夾生的米飯相比,油膩的紅燒肉罐頭,竟也變得可口起來。
大概是餓極了的緣故。
十分善談的陳明志,這時竟也沉默下來,只顧著兇狠的吃著飯,時不時和趙衛紅碰上一杯啤酒。
趙衛紅很懷疑,陳明志之所以對自己的到來,表現的如此熱情。
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到來,讓陳明志找到了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喝酒的機會?
只不過,趙衛紅註定是得不到答案了。
飯後。
陳明志喊來了一位二期士官,向他交代了幾句,便對著趙衛紅邀請道。
“老趙,要不要去山頂的哨樓看看?”
儘管肚子裡有些翻江倒海,但趙衛紅還是果斷的點了點頭。
很快,陳明志找出了一件適合趙衛紅身材的大衣,又遞給了趙衛紅一把裝滿子彈的八一槓,便推開大門,走入了漫天的風沙之中。
愈到山頂,那種“缺氧感”便愈是明顯。
伴隨著愈發凌冽的狂風,趙衛紅需要張開嘴巴,才能讓自己不會產生那種非常要命的“窒息感。”
“老趙,看,這就是咱們單位的哨樓,也是我們存在於此的意義!”
順著陳明志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棟坐落於山崖旁的環形哨樓,正面朝遠方的群山,捍衛著祖國的北疆。
而在哨樓不遠測,矗立著一座碩大的石碑。
【查果拉主峰】
在趙衛紅眼中,他看到的已經不再是一座石碑。
而是一道道年輕的身軀,在這片名為“世界屋脊”的山巔,共同鑄起了共和國的脊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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