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弦的提醒下,“海馬”眾人思路刷一下開啟。
時間短,任務重,乾脆拿咱們最熟悉的文字工作者開涮得了。
一幫人也不愧是京城名筆,各自天馬行空。
主要是以人物入手,先定了個主角:這個人是年輕人,是年輕的知識分子,其貌不揚,但是渾身上下充滿冷幽默的喜感,然後有前衛思想,樂於接受新事物,屬於“創新”派。
“叫啥啊?”
“李冬寶吧。”
王碩瞅了眼外面兒大雪紛飛的天氣,“這會兒正好是冬天,好不容易侃了這麼個主要角色,寶貝疙瘩一樣,乾脆就叫冬寶。”
“成。”
“冬寶,嗯,這名兒好。”
侃出來個李冬寶,又思維發散。
“有了男主角,還應該有個和他關係曖昧的女主角兒。”
“對,李冬寶這樣的角色,就應該有一個追求物件。”
“來了、來了!”江弦坐在一邊兒激動起來。
“冬寶,幹嘛呢?”“想戈玲兒呢。”一提起這句雙匯火腿腸經典廣告裡的兩句廣告詞,李東寶和戈玲這對國民cp,能觸動多少人的dna。
“這個女孩兒可不能俗。”
馮驥才巨人般的身體微微前傾,構想說:“這個女孩兒得有代表性,得代表咱們的進步女青年。”
“對,這個女孩精靈古怪,也不能太順從於這個李冬寶,要和他若即若離,這樣處理的話,兩人之間的這種曖昧關係也是一大看點.”
代表年輕男女的兩個角色討論出來,“海馬”的編劇們又把年齡再上升一個層次。
“要有一個迂腐、懦弱的傳統知識分子。”
劉恆設想說,“這個人,對待工作確實一絲不苟,但是極其摳門,而且膽小怕事,缺少擔當,在這部劇裡充當一個和稀泥的角色。”
“迂腐的知識分子有了,那還應該有一個投機分子。”
王碩手上夾著一支菸,“這個人聰明圓滑,有經濟頭腦,見著空子就想鑽,見著梯子就想往上爬,精明又狡詐。”
“可以可以。”
江弦也是驚了。
一群編輯們就這麼坐在一塊兒一侃,劇裡幾個角色就都有了:
雜誌社裡最有想法的年輕男記者李冬寶。
時髦有個性的年輕女編輯戈玲。
不得罪人喜歡和稀泥的中年男編輯劉書友。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圓滑奸詐的中年男編輯餘德利。
還有一個牛大姐。
這個角色是大夥兒一塊兒想出來的。
哪個單位還沒個快人快語、嫉惡如仇,言必要“政治正確”,堪稱三觀最正的老女同志?
這種人思想守舊,動不動就愛上綱上線,是每間辦公室裡的復聯主任,是當下典型又無處不在的“馬列老太太”。
最後再帶上一個掃地僧一樣角色:陳主編。
陳主編平日低調,是風平浪靜的掃地角色,但又總能在關鍵時刻出現,讓人意想不到的拿出重要一擊。
“成了。”
劉震雲激動說,“就這麼六個核心角色,這幾個人物碰撞到一塊兒,絕對夠演上個十幾臺大戲了。”
“但是我要提一嘴。”
江弦怕他們跑偏,又跟大學老師似得出來畫畫範圍,“情景喜劇,所以咱們弄得這一出是喜劇,那就絕對不能苦大仇深,也不能曲高和寡,怎麼說呢?要介於雅俗之間,要給在雅俗之間左右為難的文學藝術各得其所。”
“要給在雅俗之間左右為難的文學藝術各得其所?”
眾人聽了江弦這話,都是渾身一激靈。
不愧是江弦啊!
瞧瞧這話說的多漂亮!多有思想!
人就是隨便脫口而出的一句,漂亮的都跟格言似得。
“我看頭兒這話說的好,那咱就把這話當成咱們‘海馬’的宣言怎麼樣?”梁左這個時候站出來提議說。
這提議立刻得到了大夥兒的一致支援。
“行啊。”
“太行了。”
“這宣言這格調,牛大發了!”
“頭兒真牛逼。”
也不知道是誰帶起來的,一開始還喊江主任,後面兒都改口了,對江弦的稱呼變成了“頭兒”。
“行了少拍馬屁。”
江弦擺擺手,“我不怕你們寫的東西俗,我知道你們都會寫市民階層的人情冷暖,我就怕你們寫不出那個‘雅’。”
這話一出,都是沉默。
要是江弦是個文學愛好者,說出這話,那哥幾個早一腳給丫撂飛了。
你懂個屁啊?可現實是,江弦是文學界赫赫有名的暢銷作家,要說雅和俗這一塊兒,文學界可能再沒人能比他拎的更清了。
因此他有這樣的擔憂,“海馬”這幾個沒一個人敢吭聲,說自己一定就能寫得好的。
反倒是江弦覺著有點兒倒反天罡,臉前面這都啥人啊?不客氣的說,王碩、劉恆、梁左這些人在後世基本代表著整個京城文學界。
這些人單拎一個出來,都絕對夠支撐一部大戲的劇本兒了。
在後世,這每個名字對導演來說都是一“本”難求的角色。
結果他江弦現在怕他們寫的東西不夠好。
讓後世那幫導演聽著不知道得氣暈過去幾個,不知道得多少人罵他暴殄天物。
“頭兒,怎麼寫能雅啊,您教教。”劉恆虛心求教。
其他人也不放過這個從江弦身上壓榨東西的好機會,跟著吱聲。
“是啊頭兒,怎麼寫就能雅啊?我們不會啊。”
“您指點指點我們。”
“.”
江弦輕咳一聲,“說指點算不上,現在時間緊張,也沒那麼多時間給大夥兒摸索了,另外呢,我相信大夥兒的能力,現在有個最簡單的方案。”
“您說。”
“咱這部劇,就按剛才你們說的,讓刊物‘起死回生’是主線,每一集又得符合情景喜劇的拍攝辦法,各自獨立成章,講獨立成章的故事。
那這個‘雅’,就可以放在這些故事上,我們這些故事,不能離開當下社會生活中的熱點話題,圍繞這些話題展開,想常人所不能想,言常人所不敢言。”
噝。
江弦這麼一講,眾人又覺得“刷”的一下,思路又徹底開啟。
對啊。
怎麼讓雅俗之間左右為難的文學藝術各得其所呢?讓老百姓的生活跟社會產生聯絡!社會是雅,百姓生活是俗,攪和在一塊兒,那可不就是雅俗共賞?
“一語驚醒夢中人!”餘華感嘆說。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其實江弦提的這個思路並不難想到,可是為什麼沒人這麼想呢?不是因為腦子轉不過彎。
主要是因為不敢。
想常人所不能想,言常人所不敢言。
這實在太大逆不道了。因此在開始進行想象之前,除了江弦以外的人首先在思想上給自己加了一層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