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總的來講,江弦和劉鑫武相比還是有優勢的。
畢竟他先到了作協總會,先參加了編輯工作,和各地分會同志都相互認識過。
而且江弦還得到了王濛鼎力推薦。
因此他對這件事兒其實是勝券在握的。
在別人眼裡,候選人是他和劉鑫武競爭。
在江弦眼裡。
劉鑫武怎麼和我爭啊?
這就跟小拜和小川一樣,看似有一戰之力,實則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對手。
不過總的來說,這事兒也是頗多反覆,甚至一波三折。
最大的曲折是在《無主題變奏》這篇小說上。
江弦對這事兒最新的印象就是馮沐同志出國前給他寫的一個短簡,勸他注意文風。
他當然知道。
馮沐指的是《無主題變奏》這篇小說。
馮沐的文學思想還是比較偏向於現實主義的,《無主題變奏》這種現代主義色彩濃重的小說,在他看來是非常大逆不道的。
前段時間,在作協的一次會議上,幾名現實主義作家還共同點名批評了一次《花城》6月刊上的短篇小說《無主題變奏》,斥之為“垮了的一代”的文學,認為有些青年的思想可以走到這個地步,是值得注意的。
對此,江弦並沒有在會議上著急忙慌的站起來反駁這種說法。
只是平淡的表示:《無主題變奏》是不是“垮了的一代”的文學有待商議,但像這幾位同志這樣,急躁地到處宣傳“現實主義在受難”這種說法,一定會引起不良效果。
這態度不卑不亢,又十足的強硬。
潛臺詞就是你們說《無主題變奏》不好,是真覺得這小說不好,還是想打著這幌子,重新確立你們“現實主義”的偉大地位。
你們居心叵測啊!一句話,給幾位老作家氣的吹鬍子瞪眼的,又拿江弦這番話沒什麼辦法。
畢竟之前已經肯定了“現代主義文學”在文學中的存在。
這會兒再反駁江弦這話,順著江弦的話把這事兒變成又一次對“現代主義文學”的圍剿,那就是跟“上面”對著幹了。
總之,江弦這話肯定是得罪這幾名老作家的。
但他完全無所謂的態度。
得罪你們幾個咋了?
魯迅先生得罪的人少麼?
影響他老人家在文學史上的偉大地位了麼?而且換個角度看,這次衝突真的就只是得罪人麼?未必吧。
江弦又何嘗不能透過這一次的衝突,這一次“學術爭鳴”,展現出自己紮實的鬥爭能力。
這表現在一些人眼裡難道就不能加分了?
“聽我媽講,上面討論說了,由你主編《人民文學》,另外呢,他們也在從京城作協那邊借調劉鑫武同志去《人民文學》,應該是副主編的調事。”王安憶透露說。
“劉鑫武副主編.”
江弦忍不住嘴角上揚。
從初入文壇開始,他和劉鑫武老師就是一對兒歡喜冤家了。
當年劉鑫武斥他的小說為“流氓文學”。
他則以一篇《醒來吧,劉鑫武》回擊劉鑫武的小說《醒來吧,弟弟》,以彼之文,還敬彼身。
這還沒完,還轉手就真的寫了一部“流氓文學”《動物兇猛》予以回敬。
後面又是多次互動。
兩個人這麼多年的恩怨情仇,也是一樁文壇趣事,在文壇不是什麼秘密。
大家都知道江弦這個“三多先生”朋友多。
可是在他的朋友裡,絕對沒有“劉鑫武”這一號人。
誰能想得到,如今叫他走馬上任《人民文學》,竟然又和劉鑫武這位大冤家湊到了一塊兒。
“既來之,則安之”
江弦笑了笑,“我和劉老師也是很多年的老相識了,我倆要是能在一塊兒做工作,那肯定很有意思。”
“.是麼。”
王安憶看著江弦的笑,莫名覺得有些陰惻惻的,忍不住又抱了抱江年年。
她和劉鑫武之間倒是沒什麼矛盾,之前在《十月》投稿的時候還得到過劉鑫武的幫助。
此刻,也只能祝福劉鑫武老師在江弦的手底下工作順利了。
“又加印了?”
“這個發行量也太兇猛了!”
《花城》的編輯部裡,一派熱鬧景象。
前面說過,相比於《十月》《收穫》《當代》這三部位處京城、上海的文學期刊,《花城》這部文學期刊,身處廣州,不擁天時,不佔地利,只好努力尋求人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的向作家討要好稿子。
可惜無論他們為作家付出多少,作家給他們的稿子,多數是作家本人的二流稿子。
也正因為這一點,《花城》的編輯們,比其他的文學期刊更有危機意識。
他們能非常清晰的感受到那種隨著80年代即將結束,文學也跟著走向衰退的頹勢。
這讓他們更加倍的珍惜每一篇好稿子。
前段時間,他們好不容易才拿到一篇《人生》的作者路遙的稿子:《平凡的世界》。
於是鉚足了勁兒,為這篇小說造勢,打算全力推出這篇小說。
結果不僅在小說的討論會上遭遇了評論家們的“千夫所指”。
在發行量上也慘遭滑鐵盧。
一部《平凡的世界》發表出去,連個水花都沒濺出來幾滴。
唯一的一點兒關注量,還是因為江弦在小說的討論會上和評論家們“舌戰群儒”的趣聞,導致讀者們有些好奇這篇能使江弦和評論家們觀點兩極分化的小說。
這事兒雖然刺激了一點兒發行量,可也架不住《花城》這次的投入大啊。總的來說,這次投入,《花城》並沒取得多大的收益,這讓《花城》的編輯們一陣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