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德遠此時彷彿被定住了一般。
吳宸這一轉折,讓他沒緩過來,不由的晃了晃:
“你再說一遍!”
吳宸低笑:“老師,我想找一位崑曲大師。”
“崑曲?為什麼?”
穆德遠不解。
吳宸點頭,眼神透出前所未有的堅定:“寫《黑天鵝》的時候,剛好看到了張藝某師兄《十面埋伏》衝奧失敗。
我昨晚就在想,《十面埋伏》真的就少了那點人文關懷嘛,還是說哪怕加上去其實也無濟於事。
我想了很久,想到了李按的《臥虎藏龍》。
最終得到了一個結論,雖然我不知道它是否正確,但是我認為功夫、美學、武俠,這些元素似乎已經被好萊塢消費殆盡。
哪怕張藝某師兄的電影,即便再精美,依舊難以打破這些刻板印象。
這是禁錮,也是枷鎖。
為什麼我們非得按他們的路子走?”
說到此處,吳宸眼眸裡光芒難掩,“所以我想用崑曲的美學,來呈現這部電影。
中國上下五千年文化,戲曲從來不比芭蕾舞差。
想起小時候,村裡戲臺上的崑曲,粵曲,水袖一甩,鑼鼓一響,滿場喝彩。
那是骨子裡的東西,婉轉得像山間的溪流,細膩得能勾人魂,又比芭蕾少了什麼?”
穆德遠心頭一震,內心翻湧。
他端著搪瓷杯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光從驚訝轉為深思,像被吳宸的話砸出了一道裂縫。
“崑曲.”
穆德遠喃喃重複,彷彿要將這個詞咀嚼出不同的意味。
不得不說,崑曲本身的悲劇氣質,天然和《黑天鵝》的主題完美契合。
片刻的沉默後,穆德遠緩緩說道:“你選了哪部崑曲塞進這個框架內?”
“《牡丹亭》!”
吳宸笑了笑,語氣平靜,眼眸中卻帶著一抹堅毅的光:“老師,我一直覺得,藝術最重要的是表達。
崑曲是我們的文化精粹,但這麼多年,它的呈現方式始終停留在舞臺上,觀眾也越來越少。
那是因為它沒法進入大眾的審美體系,還是說,我們沒能給它找到一個真正適合的載體?”
說到這裡,吳宸嘴角微微揚起:“崑曲講究‘離魂’,講究‘夢’。
在《牡丹亭》裡,杜麗娘在夢中愛上柳夢梅,死後因情復生。
這種生與死、虛與實的交錯,恰好與《黑天鵝》裡妮娜的精神狀態如出一轍。”
吳宸繼續說道:
“《黑牡丹》構思裡,主角是一位京華崑曲團的一名女演員,名叫許薇。
出身於傳統戲曲世家,擅長正統的“閨門旦”表演,但缺乏突破的狂野與激情。
在劇團新版《牡丹亭》的選角中,團長希望選一位能表現杜麗娘“至情至性”一面的演員,但許薇的表演一直被認為太拘謹,不夠“瘋魔”。
她漸漸受到心理壓力,被自己的野心、母親的控制、競爭對手的誘惑等因素推向崩潰邊緣。
許薇的母親是傳統戲曲世家的女性,崑曲演員,她嚴格控制許薇的成長,害怕她墮入“放浪形骸”的歧途。
她不希望許薇去挑戰杜麗娘這樣大膽的角色,甚至希望她永遠保持“玉潔冰清”的形象。
她的控制和強壓是主角心理崩潰的重要因素。
許薇的競爭對手,柳青,是一名風格更大膽、個性更張揚的女演員,擅長花旦或者更放浪不羈的角色。
她的表演風格不像許薇那麼規矩,但更具有‘野性’”和‘情感衝擊力’.”
吳宸把他構思好的《黑牡丹》的大體故事和設定緩緩道來,聽的穆德遠不停的點頭。
如果說《黑天鵝》這個披著西方芭蕾舞的故事讓他驚喜交加,那麼這個帶著崑曲的東方美學《黑牡丹》則是讓他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激動。
想到這裡,穆德遠直接拿起電話打給了張會軍。
“老張,在不在辦公室?要開會啊,大概幾點結束,我和吳宸一起過去.”
“張院要十點才有空。”穆德遠掛完電話後,徐徐道,“你這個劇本和立意太好,若是要研究崑曲,就得找最好的老師。
蔡正壬老師,當代崑曲名家,曾任魔都崑劇團團長,崑曲表演藝術泰斗,最擅長的正是《牡丹亭》裡的柳夢梅。”
前些年,他在京城電影學院做過崑曲美學的講座,可惜我沒他的聯絡方式,張院手上有,得讓他出面。”
“能成嗎?”
吳宸眼眸一亮,這可是享受津貼的大佬,能請的動嗎?
“成不成試了才知,失敗又有什麼關係呢,人不能怕失敗,成了對你這電影大有好處。”
穆德遠含笑道,“坐吧,我看你怕是沒休息吧,興奮是掩藏不了眼眸裡的血絲,還有點時間,在這休息休息。”
“嘿嘿!”吳宸起身拍手,“我也整杯咖啡提提神,晚點回去再睡一覺。”
“不過你需要提前補點崑曲的知識,免得一問三不知,可惜中戲那邊.”
穆德遠頓了頓,似乎腦海裡想到了什麼:“我記得常莉和劉杏林之前為崑曲《牡丹亭》設計舞臺,雖然她們不是崑曲表演專業教師,但是請教一下沒什麼問題。
若是能去國戲一趟,那更好,晚點再看看吧。”
他也有點無奈,人脈這塊,他也有侷限性,只能靠再往上的張會軍了。
九點五十五分,兩人起身前往院長辦公室。
張會軍開完會,拿著個保溫杯踏步走來,溫和笑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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