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了這個訊息過後,昆吾國主他們,毫不猶豫的,就動用了離開百鳥長城時所準備的後手,強行連結上那元炁的網路,將這個訊息,傳回了百鳥長城之內。
將訊息傳回去過後,昆吾國主才是轉身面向眾人,露出笑意。
“諸位,瘟蝗的吞噬之下,天地之靈機,飛快地衰退,那無窮的天地元氣,也同樣在散去。”
“這般的情況下,我等所能施展的術法,以及那人道與仙道相合而鑄造的器物,威能都是大減。”
“我等全盛的時候,千辛萬苦的才從那百鳥長城當中殺到此處……要在元氣和靈機消散,我等實力大減,想要再平安的殺回去,怕是很難了。”
昆吾國主站在祭壇上,看著面前那無數的‘人’。
尋常計程車卒,軍中的伙伕,乃至於隨軍的,種植糧食的那些農夫,還有那些百鳥。
以及從地底世界接出來的那些‘同族’。
乃至於佛門和西方教的那些修行者。
以及之外的仙神們。
這一場向西的遠征,持續了整整二十年!一代人的時間。
從百鳥長城當中殺出來的那些人,也都是從青年,變成了中年。
在這遠征的路上,隊伍的規模,也是從大變小。
這些面孔,在彼此的認知當中,越發熟悉的同時,也有著許多熟悉的面孔,徹底的消失在遠征的路上。
“國主陛下,能不能回得去,是一回事。”
“我等現在只想問陛下一個問題。”
昆吾國主感慨的時候,有將領的聲音響起。
“陛下,我等的西行之旅,可曾圓滿?”
什麼是圓滿?
西行的目的,便是為了求取那剋制瘟蝗,消除瘟蝗的法門。
而現在……
“那剋制瘟蝗之災的金蝗鼎,其鑄煉的法門,我已經透過了元炁之網路,傳回了白鳥長城之內。”
“如今,百鳥長城當中的生靈,便應該是在全力打造那金蝗鼎,準備對瘟蝗發起反擊了。”
“但在此間,本國主能將你們帶出來,卻不能將你們帶回去。”
“故此,這一行,卻不能稱之為圓滿。”
“最多,也只能說是功成。”
昆吾國主高聲的回應道。
這二十年,對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二十年——是吃住,都和遠征隊當中的人一起的二十年。
也是他最為貼近凡人的二十年。
同吃同住的二十年,便也讓他對凡人的認知,超出了過往無數年的理解。
如今的他,甚至是能夠保證,他對凡人的認知,甚至是已經超越了高天上那執掌無數人命運的司法。
也正是如此,他才真正的意識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司法的‘正確’。
在這天地的平衡當中。
在天與地。
在仙與人。
在超凡和凡俗。
在這彼此的平衡當中,司法才是象徵著正確的那一邊。
天之道,損有餘以補不足。
人之道,取不足以壯有餘。
何為不足?
何為有餘?
強者便是有餘。
弱者便是不足。
修行過的仙神,比凡生,更加的強大。
故此,仙神是有餘,凡生是不足。
他們作為大羅,作為近於道,近於天的存在,本該順天之道,損有餘以補不足,壓制仙神,而扶持凡生。
可偏偏,他們的所作所為,卻是從頭到尾,都秉承都是取不足以壯有餘的人之道。
從凡人的身上奪取更多東西,以此壯大仙神,從仙神的身上奪取東西,以此壯大自己。
於是最終,神與人的界限,徹底崩潰,天與人的平衡,徹底崩潰。
他們這些大羅,之所以會轉世,並不僅僅只是源自於司法的逼迫——而是從一開始,他們這些大羅的行徑,便已經是近於人之道。
是他們自己在【失格】,是他們自己,在從那大羅天上【墜落】。
這無數年以來,他們的功體,雖然還是大羅,可實際上,他們的本質,卻已經是和‘人’沒有什麼區別了。
那朝歌的‘血案’過後,所有人都在惶恐於人道的偉力,在覬覦人道的偉力,在忌憚人皇的恐怖——但,沒有任何人能想到,人道之所以會顯得如此的恐怖,人皇之所以會顯得如此的強勢,其原因,其實就在於這些大羅們自己身上。
是他們自己,先從‘天’,降格為‘人’——伏羲作為人皇,帝辛作為人王,他們的身份,就天然的對這些【降格為人】的大羅們,有著‘特攻’。
“這也即是說,天字號的那些道友們,他們的謀劃,從一開始,就是空談。”
“天之道和人之道,相互悖逆——天要萬物均,而人要萬物起伏。”
“如此,天道,又怎麼可能從人道當中顯化出來呢?”
“那人道當中所孕育的,又怎麼可能會是天道呢?”
想著這些,昆吾國主便是忍不住的望了穹天一眼。
入眼處,密密麻麻的瘟蝗,遮天蔽日。
可他的目光,偏偏就似乎是越過了這遮天蔽日的瘟蝗,看到了穹天極處的司法大天君的身形一般。
那位放出了瘟蝗,在這八百載的傳說當中,已然是成為了天地之間有史以來的第一大魔的司法大天君。
“司法,你終究還是贏了。”
“不,不該這麼說。”
“而應該說是,你從來都沒有輸的可能。”昆吾國主收回目光,心緒便在這剎那之間變得無比的複雜。
在這一刻,他便清楚的知曉,就算自己回到了大羅天。
就算那司法大天君的時代過去。
但自己也不可能有勝過司法的機會了!
自己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人間其他的大羅,也同樣不會有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