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世間悲

外界院子中，黑袍人運起築基後期的靈力，猛地席捲開來。

胖瘦組合自是不會坐以待斃，空玄又拿出了那個金缽，一層宛若透明的金光籠罩兩人，做著殊死抵抗。

另外兩人並沒有急著進攻，一個築基後期足以要了清平和空玄的命了。

他們目光灼灼地盯著被擠出來的血氣，沖天而起形成了一根巨大無比的血柱！

兩個黑袍人對視一眼，築基後期的警覺讓他們不敢貿然上前檢視。他們在這血氣之中，感受到了一種詭異的力量。

一種萬物歸寂卻又蘊含著希望……

黑袍人看著薄如蟬翼的金光……金紗罩，冷冷一笑。

龐大的靈力匯聚，隨後一刀斬下，“鐺——”的一聲脆響，金紗罩應聲而碎。

眼見空玄的金缽回到手中，黯淡無光，為了保命，清平也是拼出去了。

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刀，握住刀刃在手心一劃，鮮血汩汩流了出來。

“無量他……算了，這次罵不得。無量天尊，急急如律令……護！”

一道血紅的符咒在空中凝成，爆開陣陣紅光，餘暉形成一個血色的結界再次把兩人護住。

清平大喊道：“這樣撐不了多久，快想辦法！”

空玄無奈道：“我能有什麼辦法，平時都是你在動腦子。我們全盛時期打一個築基後期都夠嗆，更別提還有倆在看著的，鬼知道後面還有沒有人來。”

清平滿臉的著急與絕望，不甘道：“為什麼這邊這麼大的動靜，書院宮裡的人還不來！”

剛說完，他便愣在了原地。京城高手如雲，又有書院院長那尊大佛在，按理說早應該有人來檢視了。

可如今這麼一個極陰之地，他們還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煉血丹！

這都沒人來管的話……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是此地有著其他的遮蔽血氣的手段，要麼就是京城高手們知道這裡的情況，因為某種制約，不能來或是不敢來……

若是第一種，那這些黑袍人的靠山一定極為強大！若是第二種……那這事可就越來越大了！

細思極恐……

洞穴，必安的那片詭異世界裡。

一個個身影自螢火中來，凝實成人，茫然地看著顧祈安，頓足，又化為螢火消散……

生來便是螢火之光，至死也以熒光之身消散。

必安一直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不悲不喜，無冷無熱。

“我……我這是死了嗎？”一箇中年男人茫然無措地問。

顧祈安已經麻木了，沉浸在了難受當中，點了點頭道：“是。”

“我那鄰里，是否給我把牆重新砌了起來？”中年男人問。

顧祈安沉默地搖了搖頭，他不知道。

中年男人又問：“那你是怎麼回事？也死了嗎？真可惜……”

他黑衣似墨，長髮雜亂地披散著，秀氣的臉上滿是苦澀與難過，中年男人先入為主地把他當做了一個落榜的書生。

“我……還活著。”這三個字彷彿用盡了顧祈安全部的力氣，多愁善感的他認為這是在亡者面前炫耀生的權利……

中年男人只是釋然一笑，喟嘆道：“活著好，活著好啊！那你為何會來此？”

“送送你們。”顧祈安說。

“此間無常？”

“不是……人間看客罷了。”

中年男人苦笑一聲，喟嘆道：“觀世間百態與美酒最搭。可惜了，我那小酒館被人拆了東牆，釀不了酒了……”

“情義濃時，月華螢火亦可當酒。”顧祈安也苦笑了一番。

“走咯走咯，這死了也好，就不用自己上街買菜了……”酒館掌櫃對著顧祈安灑然一笑，“下次見時，定要讓你嚐嚐我親手釀的仙人醉。”

還不等顧祈安回答，酒館掌櫃的殘魂便化作點點熒光飛向天際，靜靜地懸浮在上方，好像在看著顧祈安的悲傷一樣。

顧祈安身上莫名的白氣也更加濃郁，像是天上仙神入了凡塵一般……

在酒館掌櫃消失後，又一個人影凝聚，看其打扮，花枝招展，顧盼生姿，像是一個青樓女子。

青樓女子看到了顧祈安。

“這是哪？我死了嗎？”青樓女子問道。

顧祈安並沒有因為她是青樓女子而輕視貶低她，儘量讓自己的笑容顯得正常一些，說道：“這裡是世人歸墟之地，我……是送你們的人。”

“還是死了麼……”青樓女子低垂著眼瞼，神色落寞道：“我還沒等到那個呆子來贖我呢……”

“他會準備好銀子，雖然贖不回你，但會將這筆錢帶進棺材，終生不娶……”顧祈安寬慰道，給了青樓女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希望。

青樓女子搖了搖頭，低迷道：“我倒是想他便如此忘了我，我已是不潔之身，遺願便是祝他風調雨順，莫要遭受我這般的不幸。”

青樓女子想開了，身形消散……

世人皆道魂過忘川，念留彼岸。

可是啊，殘魂執念怎肯入歸墟，鬼差送客怎能留彼岸……

一道道亡魂出現，顧祈安都儘量給予安撫，即便有十惡不赦之人，此時也是不斷為自己的罪行懺悔懊惱。

每一個亡魂的散去，都化作了虛幻天穹上的星星，守望照耀著下面的漆黑之世。

與此同時，顧祈安身上的蘊蘊白光便會更強幾分，逐漸的，他似乎與這片空間，與必安多了一分聯絡……

可顧祈安沒有去管自身的變化，此刻，他只想送送這些亡魂……即便是會讓他難受悲傷。

一道道亡魂出現，被他安撫，引渡，之後離開。

那些喜怒哀樂彷彿全都融入到了他的情緒當中一樣，這些人的遺憾似乎也成了他的遺憾，這些人的不甘似乎也成了他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