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屋子

白一莫慢慢放著繩子，一步一步小心從陡峭山壁上攀爬下去。隨著逐步深入，周身瀰漫的濃霧越來越濃，幾乎遮蔽了視野，而上方的隊友在霧中似乎也失去蹤跡，無法尋覓。

唯有緊簇的灌木隨著白一莫的行動往前挪行，周圍變得很安靜，耳邊充斥著粗重的呼吸聲。

危險變得無法探知，逐漸邁入暗夜的天色加深人心底不容觸碰的恐懼。突然，繩索收緊發出細微聲響讓白一莫身體緊繃。

“呼！”

白一莫咬緊牙關，雙手猛然握緊繩索，經歷了數次類似的危險而練就的強大神經讓他很快從中清醒過來，隨後站穩腳跟，扒開身後攔路的枯枝，繼續往下攀爬。

“這裡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白一莫轉頭問越勾。

“這........說來話長啊........”越勾嘆了一口氣。

曾經在這裡發生的一切，確實是越勾揮之不去的陰影，他的人生軌跡也如同這片不知何時變得詭異的天空，在某刻發生了改變。

異變是悄無聲息的。

關於這個世界所發生的、所出現的異樣，到底是如何產生、如何影響到每一個人，到目前為止沒有學者或專家能闡述清楚。

人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將生活中那些耐人尋味的瑣事串連起來，反覆揣摩。哪怕彼此沒有任何邏輯關聯，最後又會變成一團亂麻，可這樣週而復始，卻有種可以令人摸索到真相的錯覺。

例如，他們將某報道中某區域空氣瀰漫著的如同化工製品的古怪味道，和失蹤的人員聯絡在了一起。

那個只讓零散分佈的幾戶家庭出現的嚴重不良反應、在經過幾個星期調查卻始終找不到源頭氣味，也許是造成一個月內身份各異年齡不同的數十人消失的真兇。

還有，在七月中旬突然南下讓四季如春的城市迎來幾天罕見大雪的冷氣團，或許是造成了沿海街道數以萬計老鼠暴屍街頭的原因。

種種猜測和流言甚囂塵上。

但是在當時看來事情算不上多麼重大，至少對那些為了生計在這座繁忙都市來回奔波的人來說確實如此，就如同打水漂的石頭，在網路上經過人們幾天熱議後很快沉入大海，隨後被新的事物遮蓋過去。

並不是誰在面對這系列事情的發生有敏銳的洞察和嚴肅的態度。

如果不是父親的失蹤，越勾根本不會注意到這個城市在發生異變，畢竟那時候的他也不過是大學裡為了修學分而煩惱的普通青年。

父親的離奇失蹤，對本就屬於單親家庭的越勾和弟弟越弦來說是一道晴天霹靂。四個月不到，父親的行蹤不僅仍毫無音訊，而遺留下的錢在兄弟倆交完學費和吃住花銷後也變得寥寥無幾。

越勾不願給早已重組新家庭的母親添麻煩，他和越弦開始拼命找機會打些零工。比起準備高考的弟弟，越勾的時間就充裕得多，乾的工作也多起來。也是那一年的暑假，越勾得到了一個當導遊解說員的機會，在收到通知後，他便馬不停蹄地收拾好一切，坐上大巴匆匆往目的趕。

那是個風景聖地，假期正是旅遊高峰，薪資隨著遊客量增加有雙倍提成，越勾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可就是那一天，意外卻發生了。

就在大巴駛入山路不久，山體發生一陣劇烈搖晃，車裡的人都還未反應過來，一個巨物由上而下直接衝擊了車廂右側。瞬間，越勾只覺得世界天地旋轉，隨即他被翻滾的行李箱迎面砸中，很快眩暈過去。

當越勾甦醒過來，看見他難以想象的一幕，大巴車被巨石撞擊下變了形，手中觸及到黏膩柔軟的，竟是那些早已被碾成碎塊的旅客們。

而他自己恰好坐在最後一排，因留存一些空隙，並且繫好安全帶沒有經過二度撞擊得以倖存。

慘狀讓越勾差點昏厥過去。

如果當初意識還有些清醒，他會發現大巴車後半一部分正懸在山崖上，處境非常危險。可面對事故現場各種斷肢殘臂的血腥衝擊，慌亂加上恐懼讓越勾倉促解開安全帶，拼命從傾倒的大巴車視窗爬出去。

慌不擇路的代價就是從陡峭的山坡上滾下來。

慶幸的是山坡的樹木和灌叢生長茂盛，越勾沒滾幾米很快就被攔在上面，沒受什麼致命傷，但也讓他動彈不得。

緩了好久，越勾才反應過來拿起手機報警求援，這時他卻發現手機早已不知掉落何處。

一番權衡利弊後，越勾放棄危險往上攀登回公路的機會，他選擇藉助樹枝從崖下慢慢滑下來。

...........

腳踏在厚實雪層中發出咯吱聲音，平穩土地傳來的踏實感讓身體變得輕盈起來，越勾解開連著繩索的環扣，拿出探照燈對著山崖上打了幾下閃光。

收到越勾的訊號，楊月雅一行人也迅速滑下來。

白一莫同樣開啟探照燈，往前後方向照了照，濃霧籠罩下讓本就鮮少見光的山腳更加陰森。“往哪邊走？”

“跟我來。”越勾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白一莫聞言，立馬跟了上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即便這麼說，其實越勾心裡也沒底。五年過去，環境也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就算那人離開了，那他曾經留在這裡的痕跡還殘留多少呢？

那個時候，越勾還在茫茫然為尋找折返的方向焦頭爛額，殊不知危險蟄伏在身邊，他所做出的每一步選擇都攸關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