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紅裙子

整個四棟都沉睡在迷霧的祥和中，沒有醒來的跡象。兩人很幸運，其他玩家並沒有醒來。

這裡所有的住樓每層都有三戶，中間一戶，左右兩旁各一戶。沒有電梯，只有一個老舊的直上直下的樓梯，很是有一種幾年前交通網路不通的閉塞感和沉悶感。

兩人偷偷摸摸來到三零三，因為顧及到同在三樓的馬飛和張瀟瀟，兩人的動作不可謂不輕。

鏽蝕的三零三門牌高高掛著，結著蜘蛛網，門上落滿了灰塵，連帶著門把鎖也積了厚厚一層。看起來不像是有玩家來過，甚至可能屋主——曹芳本人也沒有來過這裡。

門被鎖了起來，但白一莫卻輕車熟路，開啟電錶熟悉地摸到了鑰匙。隨著“吧嗒”一聲輕響，門開了。

淡淡的灰塵瀰漫，年久生鏽的門軸發出“刺啦刺啦”的摩擦聲，兩人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門。

屋內像是廢置了很久，灰塵與蜘蛛網各自執掌著地面與天花板，天各一方。打了無數補丁的窗簾、缺了腳的桌椅、洗到泛白的沙發布套，都無聲地向每一位到來者訴說著屋主的貧窮。

兩人並沒有時間感慨不存在的人的生活艱辛，而是徑直來到了浴室。

奇怪的是，浴室並沒有鏡子。光禿禿的屋子裡只有帶著黃色汙垢的白瓷磚和一個小小的洗漱臺，連牆上也只有一個老舊的淋浴噴頭，“滴滴答答”往下漏著水，真誠地向人們展示著自己毫無隱瞞的貧窮。

兩人又到了主臥，這裡應該是曹芳的臥室，但依舊空空蕩蕩，衣櫃裡散亂地放著幾件舊衣，只有牆面上掛了一個無框鏡面。兩人對此左看右看，這就是一個毫無問題的普通鏡子，鏡面模糊，四個角用釘子釘死在牆上，讓人拿都沒辦法拿下了。

少年沉思：“好像並不是這個。”

白一莫靈光一閃：“我們去女孩的臥室看看？”

兩人又來到了女孩的臥室，這裡比起主臥就狹小得多了。但依舊可以看出主人是個頗有童心的孩子，掉皮的牆上貼滿了一元十張的卡通貼畫，桌上鋪上了粉色的塑膠桌布，櫃子上珍重地整齊擺放著幾個破舊的娃娃，這個房間的裝飾依舊少得可憐，但也依舊找不到鏡子。

白一莫幾乎要懷疑自己的推斷有誤，如果不是鏡子，那會是什麼？他開始尋找每一個角落，連床底和桌縫都仔細摸索過，就在他挨個抬起桌上的物品時，發現了不對。

桌布底下有一塊凸起，巴掌大小，很有厚度。白一莫掀起桌布，只見桌子左上角，工工整整地放著一個小小的筆記本。

這個筆記本大概是女孩房間裡最值錢的一個東西了。粉色的封面居然是皮製的，封帶處卡著一隻鋼筆，被人小心翼翼地儲存著。

白一莫招呼來少年，示意這個本子裡有東西。兩人翻開它，這個本子裡的字跡工整多了，雖然筆跡中帶著些孩子的幼稚，但看得出每一筆每一劃都含著小主人的希冀。

“媽媽又在唸叨爸爸了，明明爸爸早就拋下了我們，為什麼媽媽還是念叨他。”

“好餓，可是最近媽媽工作沒了，不想做飯，心情也不好，還會打我，好難過。”

“媽媽總是嫌我拖她後腿，我明明也在努力變好了........”

“班長有個好漂亮的花裙子，我只敢偷偷看，我也好想穿漂亮裙子，但是媽媽只給我鄰居姐姐的舊衣服穿。”

“最近搬來一個叔叔，媽媽說那是爸爸的兄弟，要我喊他叔叔，要有禮貌。”

“叔叔好好，給我糖吃，還給我一個漂亮本子，比班長的還漂亮。雖然媽媽好像有點怕他，要我好好聽叔叔的話，但我覺得叔叔好好。”

“叔叔說他買了一個紅裙子，很漂亮。他要我明天去他家，好激動，好開心，我終於也要有紅裙子了。”

日記到這裡戛然而止，白一莫與少年沉默，後面的事不言而喻。

“這裡也提到了紅裙子，還有一個‘叔叔’，那麼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呢。”白一莫沉思。

“首先，兩本筆記本中都有紅裙子這麼一個關鍵資訊。不過，雜貨店老闆的筆記裡還提到了‘那個人’。與此同時，女孩的日記裡也有一個‘叔叔’，而這個叔叔有一條紅裙子，並且邀請女孩去他家。很大可能，雜貨店老闆筆記裡的那個人就是女孩叔叔了。而這個女孩叔叔，八成就是導致女孩死亡的人。”少年道。

“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女孩叔叔是誰呢。”白一莫道。

少年又仔細翻了翻日記，裡面有用的資訊不外乎就是剛剛那幾句。其餘都是日常趣事和無意義的抱怨。

修長白皙的手指慢慢撫過每一頁紙張，摩挲著，卻在最後一頁停下。白一莫見此望去，只見那一頁白淨的紙張在兩人的視線中突然顫抖起來，同時伴隨著許許多多女孩的泣音，尖銳而淒厲。

最後，那白淨的紙面上慢慢地浮現出幾個血紅的大字——周美玲，同時，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

兩人對視一眼：“周軍。”

........

601也像很久沒有打掃過一樣處處落灰，白一莫已經把從電錶裡尋找鑰匙這件事練得爐火純青。屋內一片死寂，開門後兩人直奔浴室，果然，那裡立著一個巨大的鑲著白色邊框的鏡子。

鏡子意外的乾淨，細細看去，連一絲汙垢一點指紋都沒有。

少年湊上去仔細觀察，突然，鏡子裡的影像動了一下，好似一枚石子扔進水面，在少年俊秀的臉上蕩起一片漣漪。漸漸的，波紋擴散，鏡面的漩渦也捲走少年的臉，慢慢的，成了另外一副畫面。

那像是泛黃的陳舊電影，一幀一幀在他們面前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