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江母音一開啟房門,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看來昨夜下了一夜的雪,苗疆又是另一片清新的景色了。
繼而,她看到了阿粟。
阿粟蹲在地上,一聽到開門聲,立即從地上彈了起來。
但他顯然已經在此等候了很久,雙腿發麻,突然站起來還有些站不穩,踉蹌了下。
齊司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多謝侯爺……”阿粟眉眼耷拉著,面對齊司延還有些拘束。
齊司延溫聲輕應,見他站穩了,便鬆開了他。
“阿粟,”江母音欣喜打量他,瞅見他被凍紅的鼻子與手背,秀眉微蹙,不贊同道:“這麼冷的天,你不該在屋外等我,若是凍著,染了風寒怎麼辦?”
阿粟下意識將雙手背在身後:“夫人,我不冷……”
江母音無奈搖頭,隨即想到他為了保護自己昏了過去,再醒來身邊也沒個熟人,想必當時甚是惶恐不安。
她收起了責備的言語,連聲關切問道:“你何時醒來的?感覺如何?身體可有恙?喊苗疆大祭司來看過你了嗎?他如何說?”
阿粟非常乖巧地一一作答:“醒來約有一半個時辰了,身體沒事,只覺得有些餓,醒來不久大祭司便來看我了,還帶我吃了飯,我現下不餓了。”
江母音稍稍安了心,聽他說藍薩萊去看過他了,便接著問道:“大祭司如何說?會教你控蠱、馭蠱嗎?還是說何時給你引蠱?”
阿粟這回卻沒一一回答,而是望著江母音,小心翼翼地反問道:“夫人是不是拿到血藤花,便要離開苗疆了?”
江母音沒有否認,但也無從跟阿粟提起。
一來是苗疆迷霧重重,不知是否真的同胡人勾結,他們人手不足待在這,太過危險。
二來齊司延請旨離京時同李彥成承諾,會在除夕夜前,將她帶回汴京。
所以,他們的確不會在苗疆久待。
江母音的沉默,讓阿粟眼裡的光暗淡下去,白茫茫的雪景也映照不亮他的眸子。
他抿了抿唇,又主動出聲道:“夫人,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昨夜下了雪,血藤花已經開了。
或許今日,她便要離開苗疆了。
他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和她一道離開,如此也會枉費她特意帶他來一趟苗疆的心意。
分別在即,有些話不說可能就來不及了。
江母音瞭解阿粟的性子,他從不會無事找她閒談,在寒冷的門外蹲了這麼久,一定是有要事要說。
剛好,她也有話要問他。
她側了側身,給他讓路:“好,進來說吧。”
阿粟跟著江母音入了屋子,齊司延隨之回來,謹慎地帶關了房門。
既阻止了屋外的嚴寒,也阻止了他人有可能的旁觀。
阿粟卻愣了下,眨巴著眼看他,一副訝然與他也要旁聽他們談話的模樣。
齊司延明顯對他這個反應不太滿意,墨眸眯了眯,張唇問道:“怎麼?我不能聽?”
江母音嗔了他一眼,無聲道:你同個小孩計較什麼?
阿粟心細敏感,這話她若直言,保不定他會覺得自己做錯什麼,惹得齊司延生氣了。
可她同樣瞭解齊司延的性格,他看著這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若她不肯他旁聽,一定會打翻他的醋罈子。
屆時又得哄上好半天。
於是她轉頭衝阿粟溫聲道:“我不會有任何事瞞著侯爺,侯爺也不會隨意干涉身邊人的事,你有什麼話,不必顧慮侯爺在場,儘管暢所欲言。”
果然,齊司延一聽這話,眉目便舒展了。
他最在意的,總歸是江母音的態度。
阿粟點點頭,眉眼低垂,期盼地問:“夫人,待大祭司給我引出了體內的蠱,我還能去找你嗎?”
他半夜一醒,藍薩萊便來看他了。
問了他一些奇怪的問題,最後問他想不想學控蠱,若是想學的話,必須承諾,一輩子待在苗疆。
他幾乎沒有猶豫地搖了頭。
他想回嵐州枕瀧,準確地說,他想跟在江母音左右。
是她讓他吃飽不再捱餓,讓他有了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