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音一聽這個問題,她自己想問的那些話,便有了答案。
藍薩萊已經同他說了引蠱的事,且他不願意留在苗疆。
他既不願留在這,自然也不會想知道自己和苗疆會有甚淵源吧。
江母音點頭道:“當然,你若還是想跟著我,就仍按我先前說的辦,我讓沉月或是青鳶在這陪你,等大祭司給你引了蠱,你身體無恙了,便和她一道來尋我。”
阿粟眸光驟亮,耷拉的眉眼又飛揚起來。
他若是生有尾巴,此刻一定在快速搖擺。
他重重點頭,雀躍道:“大祭司說,再籌備個十天半月就能幫我引蠱了,到時候我便能來找夫人了!”
江母音莞爾:“好。”
阿粟自醒後一直沉浸在被拋棄的恐慌裡,才會蹲守在她屋門外。
此刻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他一雙眼亮晶晶的,在自己的口袋裡掏了掏,拿出了八個小藥瓶,獻寶似的遞給江母音:“吶,夫人,送給你。”
江母音挑眉:“這是?”
“是夜七先生獨門秘製的毒藥與對應的解藥!”
“……你打哪來的?”江母音沉臉,猜測問道:“你給他試毒了?”
她沒忘記夜七先前說阿粟是試毒聖體,以獨門秘製毒藥為誘餌,想讓她將阿粟賣給他試毒。
她當時以阿粟不是藥罐子,是活生生的人為由拒絕了。
而以她對夜七的瞭解,他不可能會無償將自己所制的毒藥贈與他人。
阿粟躲閃她的目光,也不敢同她撒謊,心虛低聲回道:“嗯……也沒試多少種,身體也沒有不舒服……夫人可以不生阿粟的氣嗎?”
他就是知道她不贊同會生氣,才一直瞞著不說。
要不是昨夜下了雪,知道今晨血藤花就要開了,她要離家苗疆了,他還會再瞞上一陣。
江母音瞅著他這戰戰兢兢的模樣,又生氣又心疼。
難怪夜七離開崔家時,會額外叫阿粟的名字,與他說話,對他說再給他一次認師的機會。
原來是因為那段時間,阿粟已經在幫其試毒。
她竟什麼都沒發覺。
阿粟細聲解釋道:“我覺得夜七先生說得很對,夫人不會武功,有這些毒藥,足以自保……我希望夫人永無意外危險。”
說著將藥瓶塞在她手中,介紹道:“顏色花紋一致的瓶子裡,裝的便是一種毒藥和對應的解藥,瓶子上寫有數字記號的是毒藥,另一瓶是解藥。”
接著,他又細緻的同她介紹每一種毒藥的藥效。
他介紹得非常流暢,因為字字句句,都是默默在心底裡背過數百遍的。
再將這些送給她之前,他日日溫習熟練,生怕會忘記背錯。
江母音感受著阿粟這份笨拙的用心,一時百感交集,眼眶泛紅。
她嗓子有些啞:“你這個笨蛋,拿自己的身體換這些不值得的。”
“值得,”阿粟卻很堅定,“夫人能用上,便是值得的。”
他揚了揚唇,笑容青澀真誠:“夫人什麼都不缺,夫人很厲害,這是阿粟唯一能為夫人做的,阿粟能幫上夫人的忙會很開心,那樣……阿粟就沒有吃白飯了。”
她將他領回家,再沒有讓他體驗過飢餓。
這份恩情,對他而言比山都重。
“誰說你吃白飯了?”江母音喉結一片溫熱,“你幫我做過很多事,小到在府上監工,為我跑腿,大到毫無怨言地替我叔父試藥。”
“在防護林,是阿粟控住了傀儡蠱,保護了我們大家。”
“阿粟從來沒有吃過白飯,阿粟……很有用。”
“是,”齊司延附和出聲,朝阿粟點頭強調道:“阿粟很有用。”
這下阿粟眼眶的紅勝過被凍紅的鼻尖與臉頰,這種被認可被需要的感覺,讓他壓不住眼眶的淚,卻又覺得流眼淚太丟人。
於是他仰頭,用手掌胡亂地擦拭著眼睛。
他覺得自己有了“家人”,不再是個乞兒。
下一刻,曲休在屋外敲門,急聲道:“侯爺、夫人,有要事容稟。”
齊司延蹙眉,忙開了門,緊聲問道:“何事?”
曲休躬身:“藍族長派去採摘血藤花的人回來了,說是……滿雪山的血藤花,全部枯萎了。”